學達書庫 > 寄秋 > 京城有嬌醫 | 上頁 下頁
四十一


  「你首要注意的是那位面容慈善的大夫人,據我打探的消息,你爹當年遇襲可能和她有關,他一死,沈萬程便是嫡長子。」大戶人家的明私不外是爭家產,搶家主之位,當初的沈萬里人稱少將軍。

  「繼母、繼子哪有同心的一日,除非她自個兒無子,否則誰不以親生子為主。」人無私心都成了聖人。

  「濛濛,你想你爹和你娘在一起嗎?」淩丹雲學她伏著身,偷看搬了兩張躺椅在院子閒聊的男女。

  辛未塵細眉一攏,「看緣分吧!我爹那邊似乎挺樂意的,而我娘考慮較多,那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

  一扇朱門鎖住女人的一生,她們只能在後院那塊地方兜轉,走不出男人拉起的縛繩,為丈夫和孩子耗盡年華。

  淩丹雲忍不住輕笑,「什麼進去容易出來難,你當下大牢呀!」每每聽到她說出這種頗具深意的話,他喉間的笑意總像滿出來的水抑不住。

  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凡是有心的人都會緊緊攀住,日後的前途或榮華富貴都有了,可他們母子三人卻能拒絕誘惑,不只不以人此為傲,反而覺得受名所累,寧可有個務農的丈夫或爹,也不希望他是個高高在上、統禦一方兵馬的大將軍。

  辛大郎是天生遲鈍,找回父親就好,管他富貴、貧窮,在他眼裡那便是撫育他的男人,他孺慕之,學其言行舉止。

  而辛靜湖母女是真的怕麻煩,親人的地位越高越嫌棄,有著悔叫夫婿覓封侯的厭惡,她倆要的是平靜安穩的生活。

  就是這點淡泊讓淩丹雲百思不得其解,明是農家出身,為何有歷經風霜、大徹大悟的寧和?仿佛這世間只是一道風景,走走看看也就夠了,無須眷戀這一切不屬於她們的風光。

  辛未塵在心裡腹誹,確實是牢房呀!而且還是終身監禁。「小聲點,別讓我能娘聽見,他們耳朵尖得很,像貼壁鬼似的,一有動靜就狼光一放,把我當賊防著,什麼嘛!新人娶過門,媒人丟過牆。」

  太無情了,也不想想是誰用盡心思撮合他們,兩人走得近了,反而嫌她礙眼,要她在屋裡繡花。

  呵!她能繡出個鴨子戲水嗎?銀針玩得精,不代表也精于繡技,紮在人皮和在布料上穿針引線是不同的感覺。

  「沒想到你也會發牢騷。」他低低發笑。

  在淩丹雲心中,辛未塵太冷靜了,遇事從不慌張,沉穩得不像年僅十歲的站娘。

  聞言,她杏眸橫睇。「我是人,不是坐在供桌上受萬民香火的神只,哪天我得道成仙了會庇佑你,多燒點香燭、勤供奉、早晚三炷香,我保你妻妾成群,兒女滿堂。」

  「胡說什麼,不會有妻妾成群。」看她全無波動的平靜神情,淩丹雲不自覺有些著急的道出心裡話。

  「你是甯王世子,將來會繼承甯王之位,一正妃、兩側妃,四位夫人是宮制,由不得你說不。」所以她只是欣賞,不會有任何不當的想法,美人的皮相好看,多看兩眼好下飯,其他不多做他想。

  擁有兩世人記憶的辛未塵向來冷情,前一世在軍人世家長大的她原本就性情淡漠,再加上從事醫生工作,太多悲歡離合的情景在她眼前上演,因此她在情感上的疏離感越發嚴重。

  這是一種文明病,也是性格上的缺陷,醫人不自醫的她選擇隨遇而安,她忙得沒時間停下來自省其身。

  說到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淩丹雲眉間顯得抑鬱。「我會想辦法得皇上的恩典,女人太多是麻煩。」

  他要求的是婚姻自己作主,不循舊賜婚,因此他才極力攬下建功的機會,以功勳去換取恩賜。

  一聽他說到麻煩,辛未塵就笑了,近墨則黑,和她們母女倆走近了,他也淪為同類。

  「你的傷還沒好全,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多臥床,多休養,飲食上補血養氣為主,你這次十分驚驗,若再晚半天來找我,我也無能為力。」

  他的毒留在身上太久了,都發黑化膿了,箭上有毒,增加醫治上的困難,他整個背都爛了,所幸他帶著她給的解毒丸,解了大半的毒素,而她設想最糟的敗血症未發生,也是他意志夠強,撐過最危急的關頭,否則治好了也會落下後遺症,能預測天氣好壞。

  一到氣候有異他便會有感覺,一下雨,骨頭便酸麻不已,整條脊椎挺直不易;一冷,關節疼痛難當,肩、背、腰如同針在紮著,只能曲著身行走,越冷疼痛越劇烈。

  「咳!咳!濛濛,我也覺得身子有點不適,你幫我診診脈吧!」他耳根有點紅的伸出左腕。

  「甯王府沒大夫嗎,就算沒有,不是可以召太醫嗎?以後這種小病小痛別來找我,侮辱我的醫術嘛!」辛未塵邊埋怨邊以三指按住他的脈門,確認他的身體狀況。

  他專注地凝視她柔美的側臉,輕笑道:「你認為那些人能信任嗎?他們不在湯藥裡添料已是我的福氣了。」

  她一頓,睨了他一眼,又繼續診脈。「自個兒的情形自個兒清楚,別忘了付診金……」

  「銀貨兩清。」他接道。

  「明白就好。」省得糾纏不清。

  淩丹雲失笑。「你缺銀子?」

  「誰不缺?」銀子當然是多多益善,接下來他們使銀子的地方可多了,她考慮要不要制些藥丸在藥鋪裡寄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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