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健忘光源氏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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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旭日、厲旭陽不是同一個人,而是相差半小時出生的孿生兄弟,他們的兄弟父母並非因相愛而給合,一手主導兩人婚姻的便是厲剛。 但是他以為的天作良緣卻是另一場悲劇的開始,沿襲上一代的宿命,這一對夫妻始終貌合神離,不得善終,慣以暴力服人的丈夫最後一刀死于瘦弱的妻子手中。 「果然厲旭日有其人,你一直在騙我。」而且一騙長達八年。 躺在床上看似重傷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一把撥掉注射的生理鹽水,目光如炬的凝睇眼前老人。 「你……你沒昏迷?」老人一駭,有些驚愕他的清醒。 「如果我真的不省人事,是不是又要任由你擺弄我的未來,將我當成毫無主見的傀儡,聽你編排可笑和滑稽的故事?」相同的手法若再使用一次,那就太愚蠢了。 「你怎麼可能沒事?」他眯起眼,不相信他能絕處逢生。 他自嘲,「我命大,命不該絕。」 「車子連翻了好幾圈,整個車頭都撞歪了,你從破掉的車窗逃出……」有照片為證,拍攝的人全程攝錄畫面。 「我的身世都能造假了,為何其它事不能是預先策畫?這場戲是演給你看的。」為求逼真,他在車內翻滾,讓玻璃碎片刺得他一身。 聞言,厲剛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誰說你的身世是假的!你確實是我的孫子,確實是厲旭陽,我絕不可能找外人來弄髒我的血脈。」 他原本以為他死了,才會全力培植另一個孫子,沒想到他會主動送上門,讓他知道他的存在。 「可我不是在厲家長大,我是被臺灣母親收養的孩子,我叫莫喜青。」他是倩兒口中的小喜哥哥。 「你想起來了?」 「我也很意外,這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為了將計就計,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快恢復記憶。 當時車子翻覆,他後腦勺不小心撞到一旁的護欄,曾眼前一黑,昏厥了好一會,再睜開眼,他看到稍微老了一點的大姐夫,本以為他被大姐操得一夜變老,嚇了一跳。 後來,才又慢慢想起這些年的事。 厲剛一哼,顯得不屑。「恢復記憶又如何,你是厲家子孫這點不會改變,要不是你低賤的生母抱著甫出聲不久的你逃走,你根本不會被收養!」 白白讓一個孫子流落在外,是個二十多年才又尋獲,這筆賬他還沒找他母親算呢! 「我母親並不低賤,她只是性子太烈、太剛強,不肯當你手中的一顆棋子。」脾氣太硬的人通常會吃很多苦頭,不願輕易低頭反而更苦,他心疼他的生母。 「你又知道什麼了?你根本不認識她。」一個孩子能記住多少,他連生母的臉孔都毫無印象。 「我認識。」 「你認識?」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在英國時會突然溜往美國尋根,意外地和你碰上面?」因為母親輾轉寄來的信,一封字跡泛黃的書箋。 厲剛不掩得意的說:「你怎麼可能有機會見到她,她現在……」 「在最污穢肮髒的貧民區裡,每天被不同的男人姦淫淩虐,還不得三餐溫飽,更過分的是你還要人全天候監視她。」憐惜她不堪遭遇,他才決定暫離臺灣兩個月,看能不能趁機救出她。 厲旭陽……不,莫喜青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接到來自遠方的書信,信上的字跡潦草,有些淚水浸泡過而暈開的痕跡,字裡行間訴說著對親子的思念,以及自身處境的難堪,還有深到骨子裡的恨。但沒有一句求救的話語,只期盼再見兒子一面,只說了對他很抱歉,未能克盡母親之職,望他在遙遠的國家能過得安好,能擁有她所得不到的自由。看過後,他震撼也不舍,事過這麼多年了,母親想跨國找到他、想送信到他手中,不曉得要花費多少心力,但她還是辦到了,他又怎能棄她不顧? 不過養母待他如親生,恩情深過海,為避免她多做錯誤聯想以為他要離開,所以他未將此事告知其他人,自己偷偷策畫一場尋親之旅。 不料,他打通關系快要救出生母前,卻讓厲剛發現他的存在,他猜想,那場車禍就是他主謀的。 「哼!那種女人罪有應得,我還覺得對她太仁慈,應該再割下她幾塊肉,讓她清楚何謂切膚之痛。」讓她活著就是要折磨她。 這番殘酷的話令人憤怒。「是你逼她弑夫的,從頭到尾都是你造的孽,你居然還把罪過推給別人,你簡直是邪惡又可悲的老人!」 「我可悲?」他惱怒地以手杖重重擊地,面容浮起陰殘。 「不可悲嗎?覬覦好友的女人強佔為妻,逼使她為你生子,可是反被她持刀所傷,差點斃命,我母親則被你用相似手法算計,你在她果汁下藥,脫光她的衣服送上我父親的床,讓他一連數天蹂躪她,在她身心俱乏之際強迫她嫁給我父親。」這就是他父母婚姻的由來。 厲剛驚駭,也震怒。「誰告訴你的?你不可能知曉這些陳年往事!」就算他母親有在信中告訴他一些,也不能知道更久以前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認為你做過的醜事不會留下證據嗎?」他掀被下床,走到櫃子前取出一本破舊的日記。「這是在厲家工作超過五十年的廚娘所寫的,她是奶奶的姐妹淘,也是奶奶摯愛男子的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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