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皇帝的賣身契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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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時,他不知道等待在眼前的是一場殺機,兀自皺著眉,凝視醉意醺然的小女人,心裡有了深深的覺悟,堂堂的一國之君,黎民百姓景仰的天順帝,竟然栽在小小的花娘手中。 「你醉了。」 「才沒有,你看我能放開手走得平穩,不用人扶。」杜春曉將纖臂打平,踩著月光下的影子往前走。 「我是說你醉了,但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你抬頭瞧瞧,現在的月亮是圓是缺?」他指著半圓的月,要她瞧個清楚。 「唔!月亮會跑……它是圓……不對,好像有個缺角,今天是初幾?」她不經意一問。 曲天時聞言,眼底微露嬌寵神色。「你還沒醉得糊塗,狡黠地用話套我。」 一說是初九,不就知曉月的圓缺了,何必再問,她確實聰慧,即使滿身酒味仍不失機敏,反應之快教人莞爾。 「是你看我醉了,我可是清醒得很,瞧那最亮的星是牛郎織女,小時候娘跟我提過,她說他們一年只能相會一次,每到七夕銀河就下起雨,那是牛郎織女的眼淚。」當時聽了覺得好淒美,揉著愛困的眼跟娘說她不要像牛郎織女,一年只跟爹娘見一次面好痛苦。 娘聽了只是笑著揉揉她的頭,慈愛地要她快快長大,等日後有了夫婿就不要爹娘了。 一出生,他便註定沒有撒嬌的權利,身為儲君,他必須面對成堆的規章,看也看不完的書冊,禮、樂、射、禦、書、數六藝兼修,以及背到頭痛的律例,從他一睜開眼到入寢時刻,一整日下來唯一的作息便是學習。 所以他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能夠一直笑得開懷,仿佛天底下沒什麼是不值得高興的,她笑得眉彎彎,眼也彎彎,一張討喜的笑臉很少垮下,她活得自得,不受禮教的約束。 「看來你娘很疼你。」 「是呀!娘很疼我,在妹妹出生後,她就很少抱我了……」本來開心笑著的杜春曉忽然眼神落寞,嘴邊的笑意也淡了。「不過妹妹很討人歡心,娘只要一抱著她就笑了,逢人便說盈星是天上的笑神下凡來。」 「那你呢?」看她突然黯淡的神情,曲天時頓時瞭解了一件事,她並非全然的無憂無慮,只是刻意隱藏了,不讓人瞧見她需要關懷的空虛。 「我?」她怔了怔,才自嘲的揚唇。「我長大了,不要娘抱了,她眼中只有嘴甜的妹妹……」 「不,你還是個孩子。」心弦一動,他張臂一擁,嬌軟的身軀落入懷中。 驟地暖意襲來,她驚得酒意頓醒。「你……你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噓!你現在是五歲女娃,我代替你娘哄寵你。」他輕嗅著幽幽體香,手臂不敢擁實,怕自己抑制不住那股……情潮。 眼眶一熱,她酸了鼻頭。「我娘的身子香香的,胸口很軟。」 他失笑地赧紅耳根。「委屈你了,曉兒。」 那一句「委屈你了」,杜春曉眼中泛起淚光,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抽著鼻,仰望伴月的點點繁星。 真的不貪心,就讓她多沉溺一會吧!除了奶娘外,很久很久沒有人發自內心的關心她,她要的不多,一點點的在意就好。 更聲三響,月掛柳梢,一陣寒風輕拂,她的酒也醒了。 「小曲哥,等我哪天攢夠了銀兩,就贖回你的賣身契,好回報你這『娘』的恩惠。」她笑著從他胳臂下溜開,身影如燕回身嫣然。 「叫我天時。」他情生意動,忘我的要求。 她搖著頭,嬌妍地將纖指往唇上一放。「夜深了,我要回房睡了,祝你有個好眠。」 這不是她能強求的人,她必須放下。 杜春曉笑中含著苦澀,月光沒能照出她瞬間轉身的神情,她心底的陰影就像蔓生的樹藤束縛住她的腳步,讓她沒有追求幸福的勇氣。 「紅葉山莊二小姐杜春曉。」 淩空傳來一聲仿佛由地底浮起的寒音,為之一愣的她沒多想的一應。 「誰找我?」 不對,這百花樓誰知她真正的身份?她並未告知任何人。 「原來真是正主兒,我沒找錯人。」就是她,杜、春、曉。 話語一落,接著銀光一閃,數道黑影落地,長劍森冷直指她門面。 「你們想幹什麼?」她側身一閃,一撮黑髮飄落肩頭,劍鋒削去烏墨髮絲。 「要你的命。」劍氣再起,招招陰狠。 「我沒得罪過人,你們找錯人了。」她閃得辛苦,勉強以空拳格擋。 就算她武藝不差,但一次面對多名殺手,難免左右失絀,疲于應付。 再加上她真的喝多了,步伐有點虛浮,視線模糊的看不清來者究竟有幾人,對方的攻勢淩厲又兇狠,單憑她一人之力實在招架不住。 「沒找錯,杜二小姐,誰叫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只要把它交出來還能留你一命。」陰惻惻的聲音忽高忽低,如風刮著沙牆。 「什麼東西?我不知道。」除了隨身物品外,她什麼也沒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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