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約會十二點整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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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清醒過來,抓住我的手大喊:薇薇在哪裡?我以為他在說:喂!我在哪裡?一直到發現你的中文名字叫湛薇薇,以及你和他熟稔的程度,我才猛然有這印象,你應該是他口中深情呼喊的那個人。」 而他不說是因為認為他們不可能久留,且德烈嘉斯並未想起她就是他愛過的情人,他自然不會多事的提及,以免壞了大局。 可是在認識她和她那些親友後,他又覺得自己的隱瞞太殘酷,崇尚愛情的他居然狠心地拆散一對有情人,這是一種自私且無情的行為。 「裡奧,你認為我該愛他嗎?」湛薇薇用義大利文說道,表情略帶哀傷。 微訝她流利的義大利文,他給予中肯的建議,「問你的心,讓它來告訴你。」 「你也有失憶症嗎?他結婚了。」這是她卻步的原因。 他更加詫然了。「他是要結婚了,但沒有結成婚,先生在宣讀婚誓時反悔了,否則他現在不會在這裡。」 而是在瑟米夏墓園。 「你是說他沒結婚?」怎麼會?那個叫蕾貝絲的女人說他們才是真心相愛的,而她不過是蛋糕上的草莓,嘗鮮罷了。 「是的,在神父問到他是否能一生一世愛著新娘時,他忽然怔了一下,接著轉身往教堂外走,還頻頻看表,不知道想做什麼?」 感謝現代科技,雖然他不在場卻能得知一切,因為監視錄影器將畫面傳回主控電腦,他們才能看清楚爆炸前發生什麼事。 當然,爆炸後它也毀了,只剩焦黑的一坨。 苦笑的湛薇薇忽然流下淚,輕握著德烈嘉斯輕度灼傷的手。「我知道他想做什麼,他要趕赴一個約會。」 「約會?」什麼約會這麼重要?讓他丟下新娘和眾多觀禮的親友賓客。 「我們約好了十二點見,逾時不候。」他沒有背棄他們的晉言,他選擇了她。 「他跟你……約好了?」一臉納悶的裡奧不太瞭解,結婚當天的新郎怎麼有可能去赴別的女人的約,行程上一定趕不及。 他的疑惑很快有了解答。 「我是故意的,因為我曉得那天他得和另一個女人結婚,所以我約了相同時間,讓他無法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其實她也是攻于心計的女人。 裡奧有些明白了。「你想試驗他是不是真愛你對吧?」 難怪德烈嘉斯在最後一刻後悔了,因為他無法許下愛的承諾,在神的見證下他欺騙不了自己,匆匆忙忙轉身只為找尋他最在乎的人。 或許這就是上帝有意的安排,當他選擇對愛誠實時,死神的鐮刀才沒有揮向他,讓他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還能繼續呼吸,完成他未完的事。 「很傻的舉動,在我決定那個約會時,我卻已有離開的打算,我的心眼很壞,想讓他兩邊落空,看看他是否如我一樣的痛苦。」 報復的刀刃是雙面的,傷人也傷己。 「但你的痛苦並未減緩是嗎?」裡奧開始檢討自己過去的情史,他的多情和花心是不是也曾傷過人? 愛情的傷害是無形的,看不到傷口,也無從判斷傷得重不重,那種痛是沒受過傷的人體會不出來,深及骨髓輾轉難眠。 「我以為我不再為他難過了,可是在我又再次看見他時,我才知道他真該死,居然又讓我想恨他。」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撲簌簌而落的淚水如春雨滴個不停。 「是愛他吧!沒愛哪來的恨。」現在他懂了德烈嘉斯為何在昏迷中仍喊著湛薇薇的名字,那也是愛,他連在死亡關頭都放不下她。 她不語,沉默以對,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微顫的指尖撫過舊傷的疤痕,心頭一陣一陣抽痛的湛薇薇止住淚水,盈滿水氣的眸子流露著愛意,她聽不見房門開啟又闔上的聲音,更不知高大帥氣的裡奧何時離去,她一心專注她指下的男人。 他為她受傷她難過,他滿身是傷她不舍,他緊閉的雙唇是如此缺乏血色她更是痛心,瞧著他連昏睡都緊皺著眉頭,她怎麼放心放他一人獨處。 冤孽呀!究竟是她欠他的多,還是他活該來補償她,中斷五年的緣份因這場意外而有了聯繫,她該大笑命運對她的安排嗎? 「愛上你是我的宿命,那你呢?」 背向她的男人不言不語,呼吸沉穩地趴著。 看著他,湛薇薇的思緒飄得好遠好遠,那個老笑她連走三步路都喘得像老太婆似的男人,在明知她體力不濟偏拉著她去爬山,然後又背著她爬上爬不怕她累著,一路呵護地不讓陽光曬傷她的皮膚。 他總是說她有著世界上最柔嫩的肌膚,細細滑滑有如剛擠出的牛奶,讓他愛不釋手地離不開她的身體,一撫再撫好確定她真是他的,他要造個籠子關住她,免得有人偷走她。 可惜是他親手打破牢籠,讓她有遠走高飛的機會,從此遠揚不再回頭。 不識愁滋味,愛笑世上的庸人,如今她也嘗到嘲笑別人的苦澀,上天總該仁慈地放她一馬,讓她從苦難的波濤中解脫。 一滴淚從頰邊滑下,滴落在那道如娛蚣般醜陋的長疤上,它在眉間轉了個彎,滑落他剛毅的眼眸,蒼白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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