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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越接近二十歲生日,她的身體就越疲倦,好像有什麼快要從胸口爆開,讓她極度不舒服,人也漸感無力,四肢疲乏。

  她現在的情形就如同破蛹的蝶,正在經歷最難熬的羽化期,大部分的靈力被封住,蜷縮體內蛻變。

  所以她不能常在亡魂出沒的地區進出,有鑒於之前日本人的蠻橫之舉,分身乏術的萬里無法來回兩地,同時顧全兩個人,只好做出取捨。

  「大小姐別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爺生得福氣,老天爺會保佑他,很快就會好轉的。大小姐要保重身體,不要小少爺病好了你卻病倒了。」汪道民邊說邊收拾診療器材,將聽診器放入醫療箱。

  「汪叔叔,我弟弟他……」

  汪道民苦笑的搖搖頭,拍拍她的手給予安慰。牢裡讓他降溫,以濕毛巾擦拭全身,我把退燒藥留下,四小時吃一次。」

  吐了口氣,他再度搖頭,拎起醫療箱往外走。

  驀地,他走了幾步又回過身,瞟了一眼仿佛正在睡覺的小少爺,似有話要講般的欲言又止,頗為猶豫地欲走還留。

  最後他決定拋開醫生的包袱,給了一個絕對不會出自醫生嘴巴的建議。

  「大小姐,雖然我學的是西醫,不過我當實習醫生時,有個精神患者病得相當嚴重,習慣脫光衣服裸奔,口中喊著慧美這名字,他的家人為他請來一名法師,法師說他前世冤債纏身,開壇作法,那名病患居然奇跡似的康復了。」這是他的親身經歷,並非信口雌黃,怪力亂神。

  「汪叔叔是說……」杜千桃面上一凜,聯想到術法。

  「中邪,或是邪靈附身,我記得你母親似乎有這方面的能力……」他言盡於此,並未多說。

  當年院長夫人救了一名小男孩的事蹟,在醫院待久的老醫生都有所耳聞,即使她不承認,但當時的醫護人員曾瞧見她身上有團柔和的光,緊緊地包覆小小身軀。

  而十個醫生看過那孩子,十個都說救不了,傷得太重了,結果他卻活下來了。

  「真是中了人家的術法嗎?」她喃喃自語,不知汪道民何時離去的。

  窗外日頭炎炎,屋內卻透著可怕的涼意,杜千桃看看滿臉通紅的弟弟,眼中蓄著淚,深深的無力感讓她的心好痛。

  一隻厚實大掌往她肩上一放,揉按她僵硬如石的肩膀,舒緩壓力。

  「去休息吧!你太累了。」她眼眶下的暗影讓他好生不舍。

  「萬里,我該怎麼辦?千歲他……他不能有事。」她哽咽地流下兩行清淚。

  「大小姐怕什麼,有我在,你大可把所有煩惱往我這裡拋,我是管家,管理家裡的大小事。」他的雙肩夠寬,足以承擔她的責任。

  她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反手握住他的厚掌,瑩白小手微微顫抖。「可是我還是很不安。」

  「不行。」他斷然否決。

  「我什麼都沒說……」她囁嚅著唇,神色黯然。

  「還是不行。」她心裡想什麼他一清二楚,他絕不允許她那麼做。

  她眼帶淚花的仰視他。「萬里,他是我弟弟。」

  「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許你那麼做。」唯有此時,他才真切的體會到她父親的心境,他們寧願自己受皮肉傷痛,甚至死亡,也不要她為了救他們而傷身損壽。

  「我有分寸,絕不會做出令你憂心的事。」她懇求著,嬌顏憔悴。

  秦萬里動情地撫摸她細緻小臉,眼露柔情。「我們都知道分寸這兩個字對你毫無意義,你任性又刁蠻,根本不知節制。」

  她最擅長的是勉強自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你太保護我了,我真的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她微帶不滿的嘟嘍,輕拭眼角淚滴。

  「不行,你死心吧!」望著那張過於蒼白的臉蛋,他生起濃濃的心疼。

  「萬里,你好嚴肅,我都快以為我有兩個爸了。」他比父親管得還多。

  他寵溺地揚起嘴角。「那就把我當成父親依賴,我們都愛你。」

  因為愛,才捨不得她受苦。

  偏偏這磨人精不肯體諒愛她的人的辛勞,總是不甘寂寞地增加他們肩上的重量,不時出招考驗他們的耐性和定力。

  「萬里,我肚子餓了。」她一臉可憐兮兮的央求。

  秦萬里目光深沉地與之對視。「大小姐,這一招並不高明。」

  他一眼就識破她的調虎離山之計。

  「你忍心見我挨餓?」杜千桃確實抓中他的弱點。

  他的弱點就是她。

  「不忍心。」她真把他吃得死死的,略顯凹陷的芙頰是他的致命傷。

  無形的武器攻得他潰不成軍。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做童子軍宣誓。「我保證絕對不會亂來。」

  「大小姐。」他沉聲警告。

  「我都餓得沒力氣動了,你還擔心我會做什麼。」她故作無辜地眨著眼,淚水洗過的眼瞳更顯澄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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