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夫人不當白月光 | 上頁 下頁
十七


  黎太傅?秦婉兒的嘴角更為苦澀,「找誰都沒用,仙仙,我們要認命,你不再是二房唯一的孩子,你嫡母那邊有哥哥姊姊,還有個八歲的弟弟,你要好好地和他們相處。」

  他們並未落得下風,有姑母在,張蔓月身為二房主母也得晨昏定省,要整治她的機會還多得是。

  「我不要。」黎玉仙噘著嘴。

  「仙仙,不許使性子,忍一時之氣不見得就是吃虧,只要你爹肯回府,還怕留不住他的人嗎?一旦他的心傾向我們母女,其他人就不算什麼了。」留人先留心。

  秦婉兒對自己的容貌和勾引男人的本事自視甚高,渾然忘卻她已經不是當年十六、七歲貌美如花的小泵娘,多年的不得寵早已讓她的容顏老去,多了蒼桑和歲月的刻痕。

  反觀張蔓月早年生了黎玉笙後雖傷了身體,可是有女兒黎玉笛的精心調理,幾年下來耗損的身子補得珠圓玉潤,面色紅潤有光澤,一身原本暗沉的肌膚彷佛珍珠似的,鮮得白裡透紅。

  夫妻分隔幾年,黎仲華之所以能遠遠就認出妻子,是因為她的變化不大,還比以前更美,美得讓人失神。

  「真的嗎?」黎玉仙對親爹還是有孺慕之情,看到三堂姊對著大伯撒嬌,她心中渴望自己的爹也能一臉笑地拍拍她的頭。

  秦婉兒不知哪來的自信,輕撫女兒柔細青絲,「姨娘什麼時候騙過你,二夫人回來了也好,正好一勞永逸,是你的沒人搶得走,離得近才好下手,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四個字一出,黎玉仙心頭一陣狂跳,雖然她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她容貌心性皆肖似其母,同樣有著不肯屈於人下的心思,她還是懂得生母一、兩分的想法。

  而她樂見其成。

  只是世事能盡如人意嗎?

  「二弟,大哥我說得口都渴了,你怎麼還冥頑不靈?母子間哪有什麼隔夜仇,母親做了什麼都是為了你好,你可別曲解了,壞了母子情。」這書生意氣真是要不得,一鬧起來沒完沒了。

  「大哥,喝茶。」來者是客,黎仲華也不藏私的泡了女兒揉制的桑葉茶,茶味不濃,貴在清甜養身。

  沒好氣的黎仲漢睨了一眼,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但是……

  「咦!這茶的味道……不太一樣?」

  不澀口,入口回甘,還有一絲桑椹子的酸甜。

  「我家笛姐兒長年住在莊子裡沒見過什麼好茶,自個琢磨的山裡野樹應應景,貪個解渴消暑——」他不無得意的炫耀,又故作謙虛不好太張狂,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鬧。

  「不錯,好喝。」說不出的滋味,但順喉,一喝下去清香撲鼻,有股舒暢感從胸口升起,火氣全消。

  「不能熱茶,只能溫飲,我家笛姐兒說的,能凊肝明目,潤肺止咳,還能疏風清熱呢,多喝還能防鬢髮早白。」他摸了摸鬢角一撮銀絲,感覺黑了些,沒那麼白。

  黎仲漢訝然地哂笑,「小侄女懂得還真多呀!她不是住在鄉下的莊子裡,哪懂這些醫理。」

  他不相信鄉下小泵娘懂醫,猜測是誤打誤撞朦的,雖然是黎府子孫,但自幼流落在外頭的莊子,缺衣少食的,也許字都識不全,還說什麼學識,他打心底是有點輕視二弟這幾個嫡子嫡女的。

  不說禮、樂、詩、藝、書、數,光是琴、棋、書、畫都有專人教導,大房、三房的孩子打小就得學,個個底子夠,二房的除了一個黎玉仙外,其他三個看過《三學經》、《百家姓》、《千字文》嗎?那些還只是入門。

  想到二房的孩子和自家兒女的差距,黎仲漢心裡有幾分自傲,得意洋洋高人一等,二弟的娃兒拍馬也趕不及。

  黎玉笛直接接話,「鄉下也有書肆呀!大伯父不會以為我和兩個弟弟都是睜眼瞎吧?只要識字都看得懂書,我娘教了我們一些,雖然府裡沒有給我們銀子花用,存心餓死我們,可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是得天疼惜,挖了山裡的草藥賣錢,存了銀子買書。」想嘲笑他們?他憑什麼!

  聽到女兒說沒錢可用,還得上山挖草藥才活得下去,知道妻小餅得苫的黎仲華還是忍不住眼泛淚光,感覺到張蔓月輕拍他的手才勉強忍住鼻間的酸意,更覺得對不起娘四個,這要多艱難才讓孩子負擔生計?

  而黎仲漢則一臉尷尬之色,有種被人在臉上狠摑一巴掌的羞惱,他是曉得二房妻小被送往何處的,可是身為長子的他不好插手母親掌理的內院事,因此也沒想過做什麼。

  母親做的決定誰敢反對,不就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罷了,哪天人沒了再娶再生就是,哪需要放在在心上?

  男子太重情不好,他一直認為二弟太兒女情長,為了妻子和親娘反目成仇真不像話,簡直入魔了。何況二弟自小有出息,把他跟三弟壓得死死,那時有機會看他笑話哪會放過。

  可是小侄女的一番話真的把人打得魂魄出竅,句句誅心呀!好像黎府合謀要害人性命似的,不給吃、不給穿、不給活路,這心得多狠呀!連幾個稚齡小童都不放過,跟狼心狗肺有何兩樣?

  此時,他臊紅了臉,為自己的事不關己而羞愧。

  「你祖母是偷偷送走你們,未告知我們任何人去處,要不大伯怎會任你們孤苦無依呢!你問問你爹是不是也找不到,府裡大佛想辦的事就沒有不成的,我們做兒女的有什麼辦法。」他表面話說得漂亮,心裡還是偏向自個的親娘。生恩大過天,兄弟放一邊。

  「嗯!爹找了很多地方,可是都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他不敢逼問母親,怕以她的烈性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人魂歸離恨天,從此陰陽兩相隔。

  黎仲漢的話說中了黎仲華的傷心處,讓他疼痛不已,熱淚盈眶的附和著。

  這個爹也太軟弱了,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實得叫人恨。「可見祖母有多恨我們,恨到巴不得我們去死,所以我們怎麼能回府呢?萬一她一時心血來潮在我們吃食裡下藥,大伯敢打包票能把我們救回來?」

  「啊!這……」他是不是說太多了,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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