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福來祿至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聞言,祿至未動怒,揚唇一笑,“即便我能讓,但你能娶嗎?既是無緣,何來糾纏,我令身在此,便是她夫君,夫妻情分已定,怕是難割愛。”

  夫妻情分已定,怕是難割愛,怕是難割愛……湯負心眼眶一熱,鬆開緊擰的紅衣,盈亮水眸盡是動容。

  “我能娶,只要你不擋路,我們的緣分是天註定,早就系上紅線。”他怎麼能將心愛女子拱手讓人,那是在割他的心,刨他的肉,將他撕扯粉碎。

  上官錯戀慕地看向身著嫁衣的人兒,眼中晃動的是令人心痛的紅。

  “那麼大紅花轎呢?媒人笙鼓又在何處,一人前來的你又問過爹娘嗎?他們可曾同意你此時言行?”他來的太遲了,指間姻緣線已斷。

  “……我不退婚,誰也勉強不了我,心兒,你知曉我對你的心意,我心裡自始自終只有你一人,你別放開我的手好嗎?”他心痛地取出青玉蝴蝶璧,成對的,他們當初訂親的信物。

  湯負心依舊不語。

  “兄台心意難能可貴,在下替拙荊謝過你的濃情厚意,從此天涯海角各占一方,望自珍重,莫要糾結往事。”

  祿至的雲淡風輕令為情所苦的上官錯憤怒得紅了眼,他憤然地一吼,“我要聽心兒親口對我說,你不是她,無權替我們決定任何事!”

  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祿至頭一低,“娘子,你可有話語欲訴諸故人?”

  上官錯提著心,兩眼赤紅,他握緊青玉蝴蝶璧,等待那一聲熟悉的軟嫩嗓音,但他等到的卻是——

  “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竟是無話可說,“心兒,你好狠的心,我用滿腔的熱血換來你一句無話可說,你當真心狠如鐵……”

  “我湯負心不嫁上官錯,一是對你無情,二是全無愛意,你與我是舊時,就友伴,是多年知己,但是絕非愛侶,我心中無你。”湯負心倏地掀開喜帕,漆般瞳眸不生波瀾。

  “你……你……”心中無他?!

  上官錯痛得說不出一句話,慘白的臉色映著那一身刺目的紅,他只覺得世界在眼前裂開,深深將他埋葬了。

  “大姊,做人可不能像你這般無情,當年好的時候如膠似漆,甜如蜜糖,如今移情別戀,另有所愛就翻臉,這等水性楊花的作風,妹妹我都替你感到可恥。”席玉奴逮到機會就落井下石,極力挑撥是非,把自家姊姊形容得非常不堪。

  她不好過,也要高高在上的湯負心難過。

  “玉……玉奴,少說一句,別惹你姊姊生氣……”遇事就畏縮的郭敬文輕扯小女兒,怯弱地提醒她誰是當家做主的人。

  不過席玉奴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人,越亂她越高興,一把甩開父親的手,加油添醋地把場面攪得更混亂,出口的話更是難以入耳。

  “實話害怕人說嗎?誰不曉得大姊是一腳踏入棺材的藥罐子,要不是有湯府的財產當後盾,富甲天下的上官家會來攀這門親?她跟她娘一樣虛偽,為了不讓人分走了家產才利用兩家的交情結親,還說雙方的娘親是手帕交,情誼勝姊妹,全是騙人的,你們看她多可恨,一站穩腳步,羽翼一豐,馬上毫不留情地將人甩開……”呃!她……她的聲音怎麼不見了,為什麼說不出話來?

  席玉奴正在興頭上時,喉間忽地一緊,她兩手慌張地直扒仰高的頸脖,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就是發不出聲音,只能像個啞巴一般。

  她慌了,也一臉倉皇,她急得像人求助卻無人肯理會,眾人視若無的漠視,話語惡毒的人就該無聲。

  “娘子,拜堂了,就差最後一步。”祿至輕扶著行走不便的新娘子,藏在袖中的手將手印鬆開。

  “等一下,我要做一件事。”她抬手一阻。

  湯負心蓮足輕移,芙蓉嬌顏笑靨如花,白玉般柔皙的皓腕一抬高,銀葉纏繞翠玉鐲子滑下腕肘,她嬌豔得仿佛一朵盛開的紅牡丹,風姿無人能比。

  驀地,瑩瑩水眸迸出蕊光,一巴掌揮向死命捉著喉頭的席玉奴,語氣森冷。

  “你,席玉奴,從今往後就自生自滅,不得再花用湯府一分一毛,既然嫌我銀子臭,為人虛偽,那我就讓你瞧瞧我有多無情。”一說完,她將手上的巾帕遞給她的夫婿,由他親手為她覆上。

  婚禮繼續進行,拜完高堂是夫妻交拜,祿至牽著新娘子走到堂中,好似從沒發生什麼事,也沒人鬧場,兩人面對面一行禮。

  禮成。

  “送入洞房——”

  席玉奴腫著半張臉,含恨地瞪著湯秀婉的牌位,這個到死都心胸狹窄的女人誤了她一生,她和她娘親想過好日子有何錯,誰教她爹太懦弱,她們只能自己爭取。

  同一側,是難以教人忽略的上官錯,他俊雅出色的面容佈滿痛失所愛的孤寂和落寞,眼神失落地望著背影消失的方向,心口滴著血。

  “來,這個給你。”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白影忽然從朱漆圓柱後蹦出,嚇了從回廊下經過的湯知秋一大跳,他捂著狂跳不已的胸口直呼阿彌陀佛,以為見鬼了。

  再定神一瞧,不就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二師父,要教他做壞事而不會被活逮的狐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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