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大牌丫鬟 | 上頁 下頁
四十二


  「你敢說我老眼昏花。」杜夫人拿高大的段天愁沒轍,轉而找替死鬼出氣。「你叫什麼名字?」

  明知故問嘛!元紫袖還是很卑恭地回道:「紫袖,夫人。」

  杜夫人道:「名字取得倒是不錯,但人是差了些,你是使了什麼妖術,把愁兒迷得連他娘的話都不聽了。」

  元紫袖心想,他的娘若好命點,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享福去了。「紫袖愚昧,不解夫人之意。」她暗忖,只要一味地裝傻,在眾目睽睽之下,杜夫人總不能拿她出氣吧!

  「裝胡塗呀!誰不曉得疊影山莊出了個伶俐精明的丫鬟,你會聽不懂我的話?」杜夫人仰著鼻孔睥視著。

  「紫袖入莊晚,尚無幸面見大夫人,且不知自己從何迷惑得大少爺背負不孝之名,所以愚昧。」元紫袖不卑不亢地說。

  杜夫人以尖尖食指住她額頭一戳,「你,好張利嘴,還敢狡辯,難不成我汙陷你。」

  「紫袖不敢,夫人教訓得是。」元紫袖謙卑地說。老巫婆,當自己是尊貴的後妃嗎?鳥指又尖又利,戳得可疼著。

  她不是害怕杜夫人,只是來者是客,除非必要,她不會扯破臉,讓大家難做人,終歸段家錯在先,而她又是整件事的禍水人物。

  杜夫人滿意地捏捏她無肉的兩頰,「嗯!你這丫鬟倒挺識大體的。」暗忖,沒傳說中厲害嘛,瞧外人捧的。

  「多謝夫人謬贊。」元紫袖不屑地想,當然識大體,換了旁人敢掐她的頰肉,現在得去荒漠賣涼茶。

  「看你頗知本分,一定不敢和表小姐爭長短,逾禮才是。」杜夫人自以為是地打著如意算盤。

  元紫袖道:「表小姐風華過人,出身高貴,紫袖自然難望項背,豈敢爭長論短,夫人慧眼當識真意。」

  虛榮之心人皆有之,富貴如杜夫人當然不例外,被元紫袖明捧暗貶兜得喜孜孜,一顆心醺然地如踩在雲端,因而稍稍放下戒心。

  段家人看著元紫袖「作戲」,不禁好笑在心底,但臉上依舊板著一張苦哈哈的臉。惟有段天愁為她頰上的紅淤,眼底洩露一絲不舍。

  「你頂討人喜歡的,不如這樣吧,嫁給言兒當妾,隨我回杜府享福去。」對於她的奉承話,杜夫人樂在心底。

  「不。」

  兩個男人同時出聲,杜詠言是自知無望不敢委屈她,段天愁則怒目相視,快步地把元紫袖拉向身邊。

  杜夫人傻了一下,在兒子和外甥身上瞧了一眼,不滿地噘起肥厚的唇,「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段天愁首先發難,「紫袖是我已定的未婚妻子,豈有讓人為妾之理,你的提議簡直無禮。」她是他尋覓二十多年的伴侶,他人休想從他身邊搶走。

  「娘,紫袖蘭心蕙質,氣質內蘊如月華,做人小妾是委屈了她。」她可連妻都不願點頭,社詠言臉上慨然一黯。

  杜夫人原本降下去的火氣,又被他們倆挑起。

  杜夫人張口罵道:「你們兩個是被她下了迷心咒不成,盡護著一個貌不出眾的丫鬟,傳出去還能見人嗎?」她是昧著良心說話,仔細一瞧,紫袖這丫鬟長得還算秀麗清雅,隱隱有股攝人神魂的獨特魅力,可自己決計不承認此事,一味地打壓她。

  「這是我的事,不勞姨娘操心。」段天愁心想,要是真有迷心咒,姨娘絕對第一個用它勾回姨爹的魂。

  杜老爺表面十分懼內,私底下常籍從商之由,流連在花閣妓院中,享受美人殷勤的服侍,甚至曾包養過柳巷中的煙花女子。

  他在別館中,還偷偷地娶了三房妾室,個個溫柔嬌媚,體態撩人又年輕。事發後杜夫人曾上門去哭鬧,最後在公婆調解下,忍痛讓三房妾室入門。

  所以她是表面風光,私底下已不受夫婿眷寵,因此對人更加變本加厲的尖酸苛刻,有時還會籍故刁難妾室。

  杜夫人咄咄逼人說:「什麼叫你的事,和你有婚約的是我家蟬兒,你這麼維護她,存心要讓我難堪。」

  段天愁道:「天愁本無此意,只要姨娘肯答應解除婚約,天愁願擺席謝罪,不辱姨娘之面。」

  「說到底來,你還是想解除婚約,哼!一個賤丫鬟值得你放棄如花美眷?」杜夫人由衷看不起這些低下之人。

  段天愁懇求道:「是,請姨娘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杜夫人才不肯罷手,女兒的幸福豈能拱手讓人,而且女兒一再哀求,非他不嫁,惟今之計只得退讓一步,反正時日一久,他會發覺女兒的好處。

  她讓步說:「這樣吧!我家蟬兒為人寬厚,不計較你的多情而願接納紫袖,你就先娶蟬兒後納紫袖。」

  寬厚?!她的話一出,所以人都暗自嗤鼻,連杜詠言身為兄長都覺汗顏,一張臉困窘地想找地洞鑽去。

  舊事重提,段天愁不耐地收斂厭惡感,「姨娘,你想讓表妹落得和娘一般的下場嗎?」

  杜夫人一驚,指著他的手氣到發抖,顫著聲音道:「你在說什麼?你想虐待她不成。」

  「沒有愛,我無法與她行周公之禮。娘的借鏡,你還不悟?」段天愁暗示她,失去丈夫的關注,女人凋殘之快如雨後殘花。

  段夫人的早逝,一直是杜夫人心中的痛,她們姊妹一向情深,若不是名妓蘇莞莞的介入,杜夫人想她仍舊安然地存活在人世,做個人人稱羨的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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