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城主的財奴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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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一波的搜查中,洛辰宮中又找出幾封筆跡模仿得唯妙唯肖的「家書」,信裡督促著蕙妃儘快懷上皇子,好母憑子貴上位,要她暗中在皇上的飲食中下令人日漸衰敗的微毒。 季明蕙百口莫辯,因為是她身邊伺候十餘年的嬤嬤「親口」招供,那位嬤嬤還是她從季府帶入宮中的奶娘,是季府三代為僕的家生子,斷無出賣主人的可能。 偏偏她就是被自己人捅了一刀,這宛如從她心口刨下一塊肉,她痛心到流不出淚,怔忡地望著指證她的嬤嬤,那種遭背叛的傷心比受人誣陷還悲痛。 「母妃,薇兒腿兒細,不怕痛,我跑得很快,大皇姊、二皇姊都跑不過我。」她們最無趣了,一說起玩就躲得老遠,說什麼日頭大,怕曬黑了臉,還笑話她野得不像龍子龍女,活似沒規矩的市井小民。 女兒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季明蕙鼻頭一酸,眼中淚光盈盈,「薇兒,以後不能喚母妃,要改口喊娘。」 「為什麼?」陶于薇回到母親身邊,一臉不解的偏過頭,模樣可愛。 「因為娘和薇兒已經不是宮中貴人,而是靠雙手吃飯的平民百姓。」今後她娘倆得自食其力,再沒有錦衣玉食、宮婢無數,她們已是一貧如洗,得省吃儉用的小老百姓。 「靠雙手吃飯飯……」細細的兩道柳眉不能理解的顰起,她好奇地看著潔白如玉的小手。「春眠姑姑、皎月姑姑不喂薇兒吃飯嗎?薇兒會肚子餓。」 「春眠姑姑、皎月姑姑她們……不在了,以後只剩下娘和薇兒相依為命了。」一提起從七、八歲就跟著她的侍女,悲從中來的季明蕙輕聲低泣。 要不是皇上心軟,念及多年情分,免去死刑,將她全家貶為庶民,逐出京城,只怕早已如洛辰宮死去的宮人一般,連收殮都不允就丟至城外十裡處的亂葬崗。 伺候她的春眠、皎月、如雲、玉真等人當晚就死了,隔沒三日,洛辰宮的宮女、太監一個不存,濃重的血腥味順風飄入無人服侍的宮中,一片死寂,再沒有一絲人氣。 「那父皇呢?薇兒想父皇了。」她吸著大拇指,眼眸清亮。 「你父皇他……他不跟我們在一起,娘犯了錯,被你父皇趕出皇宮了,你只有娘了。」 在宮中成長的孩子,比一般孩童更敏感早熟,陶于薇美玉似的眸子眨了又眨,好像在思考。「唔,母妃……不,是娘,我知道了,父皇不要娘和薇兒了,父皇變壞人了。」她很慎重的下結論,一點也沒有不再是金枝玉葉的難過,小小年紀頭一回嘗到什麼叫人情冷暖。 「不是不要你了,是不要娘,你還是你父皇的孩子,只是……」皇宮內太過險惡了,處處是陷阱,她擔心一個不測,女兒就沒了,畢竟在宮裡「夭折」的孩子多不可數,她不忍十月懷胎所生下的心頭肉死於非命。 那些人會算計她,難道不會傷害她女兒嗎? 人心最是難測,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不能將唯一的女兒留在虎狼之地,無論如何也要帶走。 所幸和她爭寵的德貴妃是個心眼小、不能容人的人,不知在皇上耳邊吹了什麼枕頭風,在自己離宮的當日,順便奉送小包袱一枚——讓玉牒上記名的三公主陶于薇也跟著已成庶民的生母季明蕙出宮。 「只是德貴妃娘娘不喜歡薇兒對不對,認為父皇只疼薇兒不疼二皇姊。」她討厭笑得很假的德貴妃娘娘。 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比大人還看得清人心的好壞,她的直言不諱讓身為娘親的季明蕙感慨萬千——看來宮中無孩童,一出生個個是人精。 德貴妃是怕同樣受寵的她爭奪後位,才出狠手打趴她,她在心裡苦笑,「薇兒,別頑皮了,來,讓娘牽著你走,咱們天黑前就得離開京城,不然天色一暗就出不了城,趕不上舅舅他們。」 其實早就趕不上了,聖旨一下,獲罪的季府已遣散大半僕從,僅留少數可靠的下人和皇上允許保留的財物,隔日便輕車簡從的搬出御賜府邸,連夜回到祖籍地安家。 不知情的季明蕙並無投靠娘家之意,她只想離皇宮越遠越好,徹底遠離德貴妃的勢力,不讓德貴妃再將毒手伸向她和女兒,今非昔比,她們已無力對抗官宦世家。 為今之計只有儘快離開京城,她不相信善妒的德貴妃能容她繼續活在世間,為免皇上顧念舊情召自己回宮,毀了她的計劃,德貴妃必定痛下殺手。 吃過一次虧,學會一次教訓,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會忍氣吞聲,或者乾脆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多了心愛的女兒,為母則強,她無法悶不吭聲的任人宰割,她要為年幼的女兒活下去,直到女兒能獨當一面,不再需要她為止。 「娘,薇兒肚子扁扁,餓。」陶於薇伸出手讓母親牽著,嫩白的小臉蛋像發皺的包子。 聽到小肚子發出咕嚕咕嚕聲響,身無分文的季明蕙一陣不舍,差點哭出聲。「薇兒忍一下,等到了城外娘再找東西給你吃。」 趕盡殺絕的德貴妃太過心狠了,除了母女倆這一身衣物外,竟不讓她們留一件值錢物品,就連發釵、首飾都全給搜走了,更別提她的私人銀票和裝銀子的銅匣。 說是淨身出宮一點也不為過,陶于薇和季明蕙僅頭上一、兩根不起眼的銀簪,還是千求萬求說是簪發用才留下來,真要賣也賣不了多少錢,而且上有皇宮標記,賣不得,除非熔了成銀塊,還能應應急。 「娘,薇兒想吃燒鵝腿,薇兒聞到燒鵝腿的香味,好香好香……」小孩子禁不起餓,一餓就頭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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