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沖喜妾 | 上頁 下頁
四七


  反倒是他自個兒院落待不住,三天兩頭的往茱萸院跑,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她,有一、兩回還因為她差點搞砸了為皇上辦的差事。

  唔!似乎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怪在哪兒,自從那日從普陀寺回來,她……等等,她的丫頭婆子呢?

  趙無眠指的不是原來侯府派來服侍邵小蓉的下人,而是她陪嫁的那三個,他黑眸冷然的一掃視,果真不見那三人的蹤影,倒是兩名女影衛寸步不移地跟著她。

  她們到哪去了?或者說去為她辦什麼事?難道說,她還想著離開?

  思及此,他的心沉甸甸,蒙上一層暗影。

  “我是很想毒死你,不過我膽子小,不敢下手。”她“前世”是護士,才不會下毒害人。

  他一聽,輕笑出聲,手往她細肩輕放,但她又擺明瞭不讓他碰,將其甩開。

  “你總說自己膽子小、怕死,可是你做的事連大男人也不一定敢做,譬如威脅我。”

  他若死了,她也難逃一死,即使査不出是她動的手腳,在這座自私的侯府裡,他一旦不在了,不用當主子的上位者動手,光是那些眼高手低的婢僕就會讓她日子難過。

  她也深知這一點,慢慢地在收服人心,就算不能為她所用也不能扯她後腿,起碼她交代的事要確實做好,不可陽奉陰違。

  “我哪有威脅,我說的可是實話,『很想』表示我膽小如鼠,只敢用腦子想一想,叫我付諸行動,我肯定溜得快。”自尋死路的事她才不做,活著才是每日怒力的目標。

  “所以說你既聰明又狡猾,老是推我背黑鍋。”在他藥裡下黃連,向老太君告狀他病體未愈,不宜行房;休妻一事她明明也立了“大功”,卻裝得一切與她無關般,她得意地在背後偷笑,嘻嘻嘻地像偷吃燈油的老鼠,他卻得承受旁人看他的憐憫眼神。

  聽著他不實的指控,邵小蓉鼓著小險,圓睜雙眼一瞪。“誰說我騙人了,我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狐狸,我很笨,腦子塞水泥,哪有你這個腹黑的可惡。”

  “水泥?”他聽過她背地裡喊他“腹黑的”,大概是指不老實,城府深,一肚子黑水吧。

  “那不重要,我是說你不要做賊的喊抓賊,若你心裡沒有鬼,怎會看別人都可疑。”

  望著朝胸口戳個不停的粉嫩玉指,趙無眠雙眼含笑一把抓住。“對夫婿無禮該當何罪?”

  頸子一縮,她忽地想起兩人身分上的不同,有點小氣悶。“呃!我是幫你胸口找硬塊,那是一種病變,早治療早痊癒,發現晚了就沒救了,人要防範未然。”

  看她蔫了下來,一副“我是雜草,請君踐踏”的委屈模樣,他失笑地揉揉她頭頂,將人拉起。“說吧!不要把事擱在心裡,有話不直說,吃虧的是你自己。

  她一向直率,有什麼說什麼,就算人家不讓她開口,她也會拐著彎透露,充分表達她的不滿,而今的扭扭捏捏他倒是不習慣了,感覺兩人有隔閡。

  “我……”如水晶瑩亮的眸子瞅著他,欲言又止,她抬起頭又垂下,萬般掙扎在說與不說的漩渦裡,“你……算了,現在這樣挺好的,你藏你的,我躲我的,各不相干。”

  好個各不相?!這句話在趙無眠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感到氣惱又難過。“蓉兒,我說過的承諾不會變卦,只你一人不二心,你在懷疑我對你的真情實意是虛情假意?”

  難不成要剖腦取心才能看見他的真情意?

  “我……我沒說你不是真心,只是……只是……”她的心有點亂,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覺她又想逃了。不是人逃,而是心避,隨著知道的事越多,她越覺得這些日子的柔情相待全是假的,對別人演戲的他也對她端出另一張面孔。

  “只是什麼?”他不逼她,她不會說實話,誠如她所言,她膽小又怕死,可逼急了卻恰恰相反,膽大包天。

  —咬牙,她把心中的不滿一口氣倒出來。“我問你,你心裡真的有我嗎?不許猶豫……”

  “有。”不等她說完,他直接給了答案。

  “……分量有多重?”他回答得太快她反而不敢信。

  女人的心很小,只裝得下家庭、孩子、丈夫、愛情。

  而男人想的是一家以外的天地,鵬鳥有翼能飛萬里,何需拘於四面高牆圍起的方寸之地,家庭固然重要,但不阻礙他往外面飛,多高、多遠由他掌控,旁人無權過問。

  趙無眠苦笑,卻也有心頭一松的感覺。“怕我給不了你正式的名分嗎?再等我一陣,我不會讓你失望,吾妻唯你邵小蓉。”

  聞言,她臉上的不滿卻更為濃重。“第一,我不喜歡等人,憑什麼要我等你?第二,你的妻子只能是邵小蓉,那我是邵小蓉嗎?你一口一口的蓉兒,到底喊的是誰?”

  她不是吃“邵小蓉”的醋,她就是邵小蓉,與他情投意合、花好月圓的那一位,這些她都知情,只是心裡莫名過不去,堵得慌。

  霍地,趙無眠黑眸一眯。“你惝複記憶了?”

  “沒有。”她想很有骨氣地朝他大吼,一展雌威,可是發出的聲音軟弱無力,宛若蚊鳴。

  她就是個沒用的,怕腹黑地。

  “你想起多少?”他又問。

  邵小蓉怨懟地一瞪他。“要想起什麼才行嗎?還是你想利用我得到什麼,沒達到目的前,我是一顆不能丟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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