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成親這麼難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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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心易變,從來禁不起考驗,再牢固的情誼也會在歲月的流逝中逐漸產生陰影,由米粒大小擴張至半張餅皮,而後遮住頭頂日光的光芒,日漸黯淡。 前十年賢明的帝王也犯了每一個上位者會犯的毛病——多疑,在章皇后和司貴妃的枕頭風長年累月的鼓動中,漸漸地疑心扶持他登上帝位的兄弟,時不時的打壓、削權,以彰顯他不可侵犯的皇家威嚴。 司徒渡在京中便有些舉步維艱,涉及軍權的事他一個字也不能提,就怕稍有不慎惹來殺身之禍,可是那些都是一路跟著他拼殺出來的兄弟,叫他放任不管,由其他將軍併吞分化,他也做不到,年歲漸高的他吃不消朝政上的勾心鬥角。 「你這脾氣也不收斂點,一把年紀了還動不動發火,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能管他們到幾時,還不如順其自然。」他們家犀兒可不是省油的燈,看著天真、心性純善,其實是芝麻餡的包子,內黑外白,以為好揉捏,實則讓人一手黑。 「夫人,女兒是自己的,你怎麼一點也不心急,不如我們不把犀兒嫁入靖王府了?」 司徒渡沒腦子,生的兒子也不長腦,父子兩人都是楞頭青,看著苗頭不對還不走,把一家子都賠進去。 風震惡這想法其實是忽略了兩家處境,他除了妻兒再無族親,京中那家子他壓根不認,瀟灑帶著家小離開,哪裡都能定居,他鄉做故鄉,自己便是老祖宗。 可是司徒渡不行,司徒家族親眾多,枝葉繁盛,足有千人,身為家主他有顧忌,走不開。 「你覺得不好?」她反問。 寵妻的風震惡神情陰鬱,「你認為好嗎?那是個深不可測的懸崖,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你信不過女兒?她有處理危機的能力,隨機應變,只是在父兄全心的呵護蔔,像一張空白的畫布。」 苦笑了一下,他幽然歎息,「能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活在糖水之中,為何要將她往苦海裡推。」 溫顏攬住他的手臂,語氣溫柔卻堅定,「苦不苦因人而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們會老,會比孩子早走一步,沒法看顧他們一輩子,幼鷹學飛必須狠心的往下推,否則永遠也學不會遨翔天際。」 父母要做的事是學會放手,讓孩子們去受傷,跌跌撞撞,從中學到人生的無常和對生命的堅毅。 真正對孩子好是讓他自己去闖,是苦是甜,是喜是悲,是哀愁歡樂,都該去承受,這才是成長。 「哼!就你心狠,捨得寶貝女兒受苦。」那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盼著她光彩四溢,華麗一生,永不知曉喜樂之外的人生苦難。 溫顏嫣然一笑,「你不相信輕煙嗎?她會照顧好我們的女兒,雖然多年未見,她依然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人,你大可放心。」 他一頓,輕聲一嗤,「回頭我寫封信給司徒渡,叫他皮給我繃緊點,誰都能受委屈,唯獨我女兒不行。」 她一聽,為之失笑,「你這護短的毛病呀,帶到棺材裡也改不了,不過也好,我是受益者。」有他的愛和不離不棄的陪伴,她這一生沒有白來。 看著妻子幸福笑容,眼神柔和的風震惡輕擁她入懷,「對你,我始終如一,矢志不渝。」 笑了笑,她眼中柔情似水,「我亦然,不悔。」 四目相望,情意深濃,月色掩不住兩人之間的羈絆,生生世世,兩心相連,直到星移月殯。 「爹、娘,不早了,您們還不回去休息嗎?在女兒的院子裡花前月下是不是不太合宜。」終於用一吻勸走司徒風絕的風靈犀翻白眼道。 兩張越靠越近的臉因突如其來的軟嗓而頓住,一個臉微黑,怪女兒不識相,不貼心;一個微紅了面頰,帶了點莫可奈何的好笑,女兒是自個兒生的,還能掐死她不成。 「你早點睡,兩個時辰後喜娘就來了,得梳洗、上妝、綰發、開面、穿嫁衣……有得你受了。」幸好當年家貧兩家又在隔壁,不然弄個繞城迎親,她顛轎子都能吐出一肚子酸水,想想女兒得千里迢迢去京城,再看看那一眼望不盡的嫁妝,她深深感到同情,光是整理入庫就要花上大半個月吧!難為女兒的懶性子了。 屋子裡的風靈犀忽地一嚎,「娘,您為什麼要提醒我,您太壞了,我都忘了這件事。」 「嫁女、嫁女,父母一輩子的期盼,終於把你這禍害嫁出去了,娘心裡欣慰。」多點陪嫁才不會被退貨。 「哼!討厭娘。」什麼禍害,明明是世間難求無雙女,美得遭妒的謫仙,娘嫉妒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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