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財妻嫁臨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
蕭景峰也如是猜測,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讓人尋妻,期盼在最短的時日內找回失散的妻女。 可是他失望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李景兒母女音訊全無,他焦急萬分又無可奈何,一名弱女子帶著稚女,她會遭遇到什麼可想而知,他只盼著人還活著,其它的事他都不在意。 這是他為人夫、為人父的失責,怪不了別人。 「你的撫恤銀子呢?」李景兒惡意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他一怔,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兩人久別重逢,她在意的居然是這種事。「當然是要繳回,這是朝廷的銀子。」 「但你娘肯定不肯,賴皮耍潑要人家把她的命拿去,要銀子絕無可能。」那種人只會耍橫,用市井小民的潑婦行徑來達到目的,以為別人被她一吵一鬧便忘了這回事。 可惜那是官府,由不得她耍潑,衙門四面開,你不講理又何妨,他們講的是法,依法辦理。 想到親娘的醜相和不堪,感到難堪的蕭景峰露出無力的苦笑,「娘的確不肯歸還銀子,衙門的官兵就進屋取,她尋死覓活的攔門不給進,衙役便以她阻礙公務為由將人綁起來,又往她嘴裡塞布,等她安靜了再進去搜。」 「她一定不只損失二十兩。」衙役的手都很黑,怎麼可能不順手牽羊,人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他又苦笑,沒說她猜得真准。「娘殺的賊殺的土匪,當官的比山匪還狠,她三十幾兩壓箱銀全沒了。」 「她哭了?」 這老虔婆也有今天,當初一口飯也捨不得讓她多吃,算好分量叫她半飽半饑,既能做事又不致餓暈,省下那一點點東西當私房。 老天是長眼的,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她省來省去還不是便宜了別人,百般算計轉眼成空。 李景兒不否認她在幸災樂禍,身為被苛待的當事者,吳婆子的下場大快人心,把她最在乎的銀子拿走比割她的肉還痛苦,誰叫她整天罵罵咧咧的哭窮,這下真如她所願。 言靈,言靈,說多了就靈驗。 「號啕大哭。」哭得左鄰右舍都驚動,以為又有誰死了。 「哭了幾天?」她很樂,眉飛色舞。 「三天。」 「有沒有跟你要銀子?」找補。 「有。」 「你給了?」 「沒有。」 她訝然,「為什麼沒給?」他不是最孝順,家裡大小事一肩挑起,他娘要什麼給什麼,從無怨言,連命都能豁出去。 蕭景峰難為情的紅了臉。「我沒錢。」 「沿錢?」這回答讓她好生意外。 窮兵富將,打仗最賺錢的是上位者,搜刮敵人的財物占為己有,均分擄掠來的金銀財寶,戰場上所得來的戰利品是不用上繳的,看個人本專累積財產,一場仗打下來都能致富了。 他更尷尬了。「在這之前,我已先送三個月軍餉回去,而後受傷便回家休養,身上是有幾兩碎銀,全用在買藥和尋人上,她開口時我剛好用光銀子,原本還想跟她要一些。」 那時他還是兵,軍餉不多,每個月都過得緊巴巴的,只能省吃儉用才能把大半軍餉往家寄。 因為替陳將軍擋下胸口致命的一刀,他才由親兵開為百戶,見骨的傷口幾乎讓他喪命,感念他奮不顧身的相救,陳將軍允他回家一躺,印見親人,養養身子,鬆快幾日。 沒想到他沒有回到家的暢意,反而糟心事一件又一件,被他娘煩得無法好好養傷,人還沒好全他便歸營了。 原因無他,吳婆子認為她的銀子是因他的因素才沒的,因此他得賺來還她,每天逼他去賺錢,什麼錢多的、別人不敢做的活計,她不管危不危險,反正她要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忍無可忍的蕭景峰只能提早返營。 「她沒說我拿了五兩銀子?」吳婆子的自私在骨子裡,她從不想自己做了什麼,只想別人少做了什麼。 「說了。」從早到晚掛在嘴邊,妻借夫還,要他連同那五兩銀子還她四十兩,一年還清。 那銀子不是算在二十兩的撫恤金中嗎?為什麼還多出這麼多,放印子錢的利錢也沒有這麼高。 而他是債多了不愁,由她去說,在沒找到妻子前,他一兩銀子也不會給她,他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我死了丈夫,還替我的男人生下一個女兒,拿她五兩銀子過分嗎?不過也要感謝你死了,我才能順利和離。」他「死」得好,「死」得時機恰當,省了她不少麻煩。 「我還活著。」他強調道。 李景兒進了正堂,三個孩子被她趕進屋子小歜,她感到口渴想喝水,拿起桌上的茶盡一倒,是空的。 「村子口東邊有口井,你去提桶水吧!我燒點粥給孩子墊墊肚子。」 家裡存糧不多,她固定放了幾斤米,幾斤白麵,一些方便泡開的乾貨,油、鹽是少不了的,半瓶醬油,其它調味料不放,以免村裡的人瞧著主人不在家便來偷,她都藏起來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