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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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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搧了搧又長又翹的濃黑睫毛,笑意盎然。「從小到大你說過幾回了?怎麼還見落實?」 他要有那個膽早動手了,不會等到今天,她的靠山可是馮家老媽,他敢輕舉妄動,死的會是他。 得人寵跟不得寵真是差很大,她天生就有長輩緣,人見人愛,什麼也不必做就有一堆人搶著寵她,馮家爸媽更是拿她當親生女兒疼著,只差沒求她爸媽讓她過繼馮家戶籍。 「你……你……」他氣得快爆血管了,青筋浮動,咬牙切齒地瞪大一雙獅瞳。「我問你,我車子的輪胎是不是你刺破的?」 「哪一輛?」她沒否認,雙手支著下巴。 「哪一輛……」馮二少的表情由鐵青變得猙獰。「你是指不只一輛?」 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反正你用不到那麼多輛車,幫忙促進經濟發展也算為這個社會做點事,進廠維修,修車廠的老闆肯定笑得合不攏嘴。」 「就因為我不肯借你車?」心眼比針頭還細的臭丫頭。 「一年一度的流星雨,不看可惜。」人要及時行樂,莫要錯過好風景。 看她一臉嚮往的說著風涼話,馮天綱名為理智的神經啪地斷裂。「哪是什麼流星雨?是看人打野戰,你這個女人知不知羞呀!」 一隻大掌重重揮下,半顆沒吃完的番茄瞬間爆漿,被壓得扁扁的。 「寓教於樂嘛!我這是聆聽大自然的聲音,何況一輛車而已,瞧你小氣的。」男人愛斤斤計較的,成不了大事業。 他笑得有如冷面修羅,寒氣迫人。「那是我剛買的蓮花跑車,不是悍馬登山車,你一個人半夜摸黑開山路想毀了我的新車嗎?」 喔!原來如此,副總經理大發脾氣是為了這事呀!難怪他挾著狂風暴雨而來。 總務課的同仁頻頻點頭,終於明白火山爆發的原因。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幹嘛氣得暴跳如雷,何春風所做的每件事皆出自一時興起,絕無預謀,他早該習以為常,不當一回事。 全公司千名員工,大概只有總務課這幾隻小貓知曉他們淵源深厚,而且也抱以嶼態度,副總經理一直是受害者,從沒占過一次上風。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在幫你測試新車的效能。」輪胎防刺性差了些。 「你用什麼刺的?」他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 見張大臉湊近,何春風困意甚濃的打著哈欠回答,「我用鑰匙打開你的後車箱……」 「等等,你哪來的鑰匙?」地輛車他買來還不到三天,剛辦完過戶。 她斜眸一睨,神色慵懶,似在說:你要不要讓我說完?「我拿你的鑰匙很困難嗎?」 他咬牙再咬牙。「沒有,一點也不困難。」 因為他有一家胳臂往外彎的家人,她的要求他們從未拒絕過。 「那我繼續還原現場嘍!你的後車箱什麼都沒有,我只瞧見倒拔釘子的尖頭工具,我拿起來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適當,十分順手……」用來當殺人兇器也滿適合的。 「所以,你就往我車子的輪胎釘下去。」他說時臉都綠了,頭頂疑似有白煙冒出。 她連拍掌都顯得意興闌珊,好似他的推理能力不如一個小學生。「對呀!我還差點扭傷手腕,你要賠我貼藥布的醫藥費。」 「我賠你……醫藥費……」他整張臉扭曲變形,忿忿地伸出有力雙臂。「我先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這個禍害……」 馮天綱的手指才一輕觸軟膩頸膚,那觸電似的感覺通過他上肢,直接撲滅了滿腔怒火,教他怎麼也掐不下去。 「馮老二。」 「幹嘛?」他口氣兇惡地臭著臉。 「我想睡覺。」吃飽了就該睡個好覺。 「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許偷懶。」他的語氣還是一樣的凶,可明顯地流露一絲縱容。 「背我。」她懶得動。 「背你?!」他揪起她耳朵大吼,「何春風,你給我再過份一點沒關係,你這頭不事生產的豬,除了吃和睡之外還會做什麼——」 吼聲再起,震撼天廳。 為什麼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百思不得其解的大男人一臉憤懣,轉過頭看向背上邊流口水邊打呼的女人,臭臉佈滿陰鬱,活似討不到債的債主。 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被這個小他六歲的鄰家丫頭吃得死死的,不論好事或壞事,她永遠曉得他的命門在哪,不費力地輕輕一掐,他就像被勒緊脖子,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明明小時候可愛得彷佛一尊搪瓷娃娃,臉頰軟嫩,紅通通的,逢人就笑,模樣討喜讓人愛不釋手,巴不得偷回家收藏。 誰曉得她長大像變了個人似的,可愛不再倒多了可惡,讓他氣得牙癢癢地。 「何春風,你給我清醒一點,不要一直賴在我背上,自己下來用走的!」 嚶嚀一聲,似是不甘被吵醒的睡美人微抬眼一瞧,眼前景物是停車場一角,嘟囔一聲,她又趴回寬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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