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草包小福星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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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瑄啐了他一口,躲過他又伸過來的手。「要不然你怎會被大姊、三妹攔著,沒來由的一陣痛駡,不是我要說母親的壞話,若無她的默許,她們會挑你的刺兒?」 其實她也看得出來,嫡母其實是有想成全嫡姊和嫡親表哥這一對,雖然蔣三閑此時並不得志,還有些……窮,可他背後卻站著右相祖父,嫡出的長房長孫不可能不認祖歸宗,一旦恢復原本世族子弟的身分,何嘗不是良人。 可是陸青黛向來短視膚淺、眼高於頂,不願屈就一無所有的窮親戚,她想要當官夫人、出入高門,非王侯將相還看不上眼,至少也得是底蘊深厚的世家,一進門便能掌家做主。 嫡母順著她,不強求、順其自然,可心高氣傲的大小姐卻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慫恿刺頭般的陸青瑾當箭矢,話裡話外都要蔣三閑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要有強摘柿子的念頭。 可自始至終蔣三閑看上的從來不是這對自以為是的姊妹,任憑她們一搭一唱的說得滔滔不絕。 「陸大小姐、陸三小姐不就是閑得發慌嗎?不是你、便是我,她們也就這點事忙活。」無知、愚蠢,自作聰明,偏又不自知,耀武揚威一番便志得意滿,以為占上風。 無事可做就只好找他麻煩了,刺史府裡就他一人好欺,不趁機踩上兩腳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可笑又可悲的閨閣千金,眼中只有後院一畝三分地,想著女人和女人的鬥爭。 一樣是被害人的陸青瑄頓時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同病相憐,前兩天她們連袂到我院子,怪我一落水就生病,害她們被父親責罰,我泡在冰冷的湖水裡就不能病上一病嗎?我是人,並非神,百病不侵。」 聽著她難得的抱怨,蔣三閒心裡生出異樣感受。「你知道你怎麼落水的嗎?」 眼瞼一垂,她聲細如鶯。「她們說失足就失足唄,我還能有別種說法嗎?」 身為庶女,她只有忍氣吞聲的分,打落牙齒和血吞,儘管父親疼愛她與娘親,但一個家是有規矩的,後院是嫡母的天下,她說什麼是什麼,連父親都不便插手。 男主外、女主內,各司其職。 不能亂,一亂便是敗家之相。 「聰明的做法。」先保全自身,不以卵擊石。 即便是他也要中舉之後才能有其他作為,父仇母恨不共戴天,他遲早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陸青瑄心頭壓了一塊重石似的,眉鎖輕愁。「哪是聰明,是明哲保身,我的身分註定要吃一輩子的虧。」 「錯了,有一種方法能擺脫現狀。」人不會只有一條出路,端看有心或無心衝破重重迷霧。 「什麼方式?」她困惑的問。 「嫁人。」他眼底藏著狡黠。 「嫁人?」 「嫁給我。」 「……」好大的坑。 「小姑娘家皺什麼眉頭,活似活了兩世人的老婆子,鎮日發愁。」顧九娘梳著女兒的頭髮,讚歎這頭烏絲生得真好,油亮似黑緞。 她的確活了兩世,一點也沒錯,心如老樞。「娘,為什麼我們的將來要交給別人打算?」 陸青瑄有感而發,十三歲的軀體裡裝著歷經滄桑的老靈魂,活過一世的她對現狀十分不滿,想剪開困獸般的束縛。 慶國公府終結了她的一生,也讓她痛過、恨過,巴不得親手毀之,可他們讓她走出一方天地,看見天有多大、人有多渺小,她見識過山川,感受萬物的天生天長,聞名而未見過的王孫貴族如浮光掠影,在她眼前出現。 她的心,野了。 也變大了。 重活一回,她已經回不去原來的陸青瑄,膽小懦弱,唯唯諾諾,以嫡姊為尊,唯命是從。 「噓!小聲點,不要被別人聽見,夫人不喜歡底下人有一絲不敬。」處處是夫人的人,稍有不慎便禍從口出。 顧九娘神色安然,不再有剛入門時的憤世,心中滿是酸澀和怨慰,女兒的出生磨去她的尖銳,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為母則強,因為女兒她願意忍讓。 「明明你才是父親的元配,你替父親奉養長輩,披麻帶孝,你為公婆服喪三年,本在三不去之中,誰也不能抹煞你為媳的身分。」在父親的老家,他的妻子是她娘,連陸氏族人都認同。 三不去。 一是無所歸,妻族消失,妻妾被休後無家可歸,不休。 二是與更三年喪,妻子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休。 三為前貧賤後富貴,糟糠之妻不下堂,不休。 她娘三樣都符合,姥姥、姥爺和眾親族因瘟疫病故,娘是唯一活下來的,她一人祭祠兩家,等著未婚夫榮歸故里。 可是等到的卻是使君有婦,本該是正室卻因勢不如人而淪為妾室,過往的孝悌一筆抹去,只能是攀附喬木的葉絲花。 「瑄兒,不可胡說,這話不能由你口中說出,你要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哭過、怨過、痛恨他人的介入,可是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挽回,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她心中所愛唯有夫君一人。 與人共事一夫的無奈讓她流幹了眼淚,曾經她盼著只有兩人的小家,不用太富貴,平平淡淡,養幾個孩子白頭到老。 只是事與願違,丈夫的好不只她知道,別人也瞧見了,面對權勢和威迫,他們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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