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草包小福星 | 上頁 下頁


  像潑婦駡街似的,陸青瑾年僅十二,罵人的字眼已極為兇悍,一逮到機會嘴片兒翻飛,彷佛她生張嘴就是來造口業的,一開口便口沫橫飛、滔滔不絕。

  看她一臉漲紅,活像受了極大的羞辱一般,橫眉豎目的,兩顆眼珠子瞪如牛目,再一眨就要掉出來似的。

  她氣憤不已,咄咄逼人,十足的母夜叉模樣,渾身長了尖刺,誰一靠近就紮誰,紮得鮮血淋漓。

  一旁的陸青黛倒是好脾性的樣子,看起來像在勸架,但是她不經意帶過的一、兩句話,讓原本已經差不多熄火的陸青瑾又怒火中燒,一根爆竹似的四處亂炸人,逮到誰就轟人一臉煙硝。

  反觀被她指著鼻頭的青衫少年,依舊氣定神閑、面色如常,面對她的狂吠當野狗攔路,不為所動。

  「你這人的臉皮是什麼做的,牛皮嗎?難怪厚得看不見自己的落魄,我們施捨你可不是讓你來恩將仇報,你吃我們的米飯還咬破米袋子,與碩鼠有何差別!」他憑什麼目中無人,糟蹋別人的好意還來故作好人。

  「三小姐恐怕把自個兒抬得太高了,我再眼瞎目盲也不會挑上你這塊肉,你大可放心,在某些方面我還是挺挑嘴的。」蔣三閑語氣輕如三月流螢,帶著三分不折節的氣度。

  咦!他何時這般強勢,毫無半絲隱忍,她記得重生前他處處忍讓,不與人有口舌之爭,能讓則讓,避之則安之。

  怎麼重來一回,她是受了教訓懂得分辨是非善惡,知其不足為之補足,而他是撞到頭了嗎?

  居然一反常態,目光銳利的露出獠牙,一口咬住陸青瑾的咽喉,令其臉色大變。

  本來想抱金大腿的陸青瑄往樹後一躲,忍住想往前沖的腳步,在經過一世的磨難後,她學會不衝動行事,先看看情形再說,靜觀其變,這一世的她還沒累積多少本錢足以和大姊、三妹對上。

  她不恨她們,只是不想與之為伍,自己蠢、自己笨,被騙了活該,誰叫她不識好壞、引狼入室,才會造成自個兒悲慘的下場。

  「你……你敢羞辱我?」自以為是的陸青瑾氣得兩頰通紅,不敢相信他竟然不識抬舉。

  「自取其辱罷了。」他譏誚。

  「你、你……」她兩眼紅了,快氣哭了。

  「好了、好了,兩人都少說一句,自家表兄妹有什麼好鬥氣的,瑾兒你這爆脾氣得改一改,表哥心性高,看不上你的小性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必掛懷。」就她那小家子氣也想攀高門大戶,真是癡人作夢。

  陸青黛身著煙花綠衣裙,腰上別著赤金串珠腰鏈,她面色研麗、清柔婉約,出落得亭亭玉立,已有姑娘家的纖弱體態、婀娜多姿。

  但是她說的話像是和事佬,讓人別意氣用事傷了和氣,話鋒卻帶了挑唆意味,暗踩了庶妹一腳,說她上不了檯面。

  庶出的陸青瑾十分在意出身,雖然陸青黛未點明卻也透露些許含意,火上加油的讓原本想負氣而去的陸青瑾又轉回身,目露凶光地不肯善罷干休,更添了幾許火氣。

  「我就算是庶女也是你高攀不上的,別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真是嚼心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也敢端架子。」要不是他們陸家養著他,早就淪落路邊行乞了。

  「瑾兒,不可以對表哥無禮,他是正經的讀書人。」陸青黛說起「讀書人」三個字時是面帶三分笑意,說是捧,卻有貶意在,讓人聽了打心裡不舒坦。

  陸青瑄一聽完大姊的話,默默為她點三炷香,以她對蔣三閑的瞭解,那個男人忒陰險,報復心極重。

  「哪個讀書人不正經了,就他那點學識考得上舉人嗎?我看舉石頭還差不多。」擺出輕蔑神情的陸青瑾刻意誇張的仰頭大笑,毫不知情自己被人當出頭鳥給利用了。

  考得上。

  金大腿秋闈一上榜便是榜首解元公,年後她爹會舉家回京,升遷為戶部侍郎,他也跟著上京,三年後中會元,並在殿試中一舉奪魁,成為新科狀元,遊街三日,官居御前行走。不是入翰林院,而是直接成為皇上親信,頗受重用。

  沒人知曉他何時搭上五皇子這條線,甚至在五皇子登基前兩人都少有往來,也無人相信默默無聞、母族式微的五皇子有能力一爭大位,在往後的數年間,呼聲最高的是淑妃所出的大皇子,以及皇后嫡出的三皇子。

  立長、立嫡派系在朝堂上佈局好幾年,支持黨羽眾多。當今皇后姓皇甫,自有左相皇甫世清相護左右,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那是正統,明裡暗地的早已偏在一塊了。

  而大皇子善做表面功夫,他在民間百姓心中紮根很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便是他的自信,他還把手伸進軍隊,意圖掌控大半的兵力,以武立國方可穩定國本。

  但是誰也料想不到,光是一個蔣三閑便能顛覆全域,他讓信心滿滿的皇子們陰溝裡翻船,栽得滿頭包。

  橫空出世的奇才,安邦定國的能人,當上首輔的蔣三閑更以一己之力平息朝中異聲,以他馬首是瞻,善用人才與精兵猛將,在短短五年內平南夷、除西蠻、鎮北羌,天下太平。

  陸青瑄沒看到最後,只知道年近四十的蔣三閑位極人臣、萬人擁戴,曾與南巢公主定有婚約,但公主意外身亡,他孑然一身未曾娶妻,亦無兒女傍身,為皇上所信重。

  她重生前蔣三閑還活著,不過那時她更熱衷看各家各戶的大小事,一個無所事事的鬼魂也只剩那麼一丁點小嗜好了,蔣三閑和她的牽連不大,她頂多偶爾路過他府邸會進去看一眼,然後深覺無趣的離開。

  蔣三閑的作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白天為朝廷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一回府就進入書房,趴在幾案上看棘手的卷宗,廢寢忘食為國事忙著,有時一看便看到天亮,匆匆洗漱又上朝。

  當鬼已是世上最枯燥乏味的事,但陸青瑄沒想到做人也不容易,看到蔣三閑的夙興夜寐,她十分慶倖自己是鬼,要是像他這般勞心勞力,她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瑾兒,不許胡說,莫嫌少年窮,表哥才華洋溢,是個有本事的人,必能榜上有名。」就不知是第幾名了,她兩個哥哥都考不上,被她爹罵個狗血淋頭。

  科舉出身的陸刺史也想讓兒子們走仕途,靠著科舉制度一步一步往上走,不依靠任何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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