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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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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是訓練臨床反應的最佳環境,誰也不曉得下一個送進來的病患是何種狀況,也許是車禍,需要及時搶救;也許是腹膜炎,得緊急開刀。 更甚者,有想不開自殺的、藥物誤食、酒精中毒、被火燒燙傷的、心血管疾病……多不勝數的病倒正是實習的精髓,她可以從中獲知課堂上所學不到的知識和經驗。 「我不是抱怨,是有感而發,人微言輕的實習醫生最可憐……」 好不容易偷個空閒聊天的夏向晚話才說到一半,醫院的內部廣播揚起,有載滿陸客的遊覽車在下山的彎道翻覆,車上三十七人無一倖免,傷勢慘重,目前正由救護車分批送往醫院急救。 聞言,她立即收起漫不經心的笑臉,醫生袍稍微一拉,面色凝重的想著情形會有多慘,急診室的人手夠不夠用,還有病床數似乎不足以應付太多傷患。 「去吧!還愣著幹什麼,這是你的大好機會,把插錯菊花的分數補回來。」周菁菁調侃地推了她一下。 「說什麼屁話,人命關天,哪能把傷患死活當成個人成績……」她選擇當醫生是為救人,不是磨練醫術。 「好了、好了,夏小姐,我不過開開玩笑而已,別又念得我耳朵長繭,快去發揮你悲天憫人的情操,多救幾個人,晚上一起吃麻辣火鍋,我請客。」她再瘦下去真要皮包骨了,不吃點好料補補不成。 「嗯!回頭見。」她揮了揮手,半走半跑的趕往急診室。 夏向晚尚未看見一室的情景,已先聽到此起彼落的哀嚎,雜遝的足音幾乎蓋過儀器的聲音,顯示傷患不在少數。 但是心中的想像不如親眼所見,她一踏進急診室,眼前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一袋袋的血竟及不上噴血的速度,急診病床整個被鮮血浸透。 她想吐。 一股胃酸由下往上翻湧,直沖咽喉,幾乎要溢出口。 血腥味,蔓延著。 一個又一個從救護車上扯下來的傷患呻吟聲不斷,他們或多或少有著肢體上的殘缺,有的斷腳、有的毀容、有的被碎玻璃穿胸而過,有的已經腦殼破裂,流出白稠狀腦漿。 血的供需是急迫性的,沒有一個送進急診室的人身上少了血跡,即使預做了包紮仍血流不止。 在短短的三十分鐘內,陸續有三個人宣告急救無效,另有五人在搶救中,情況危急。其他人的傷勢也不樂觀,等於在和閻羅王搶人。 輕傷者寥寥無幾。 據聞遊覽車整個變形,司機當場死亡,受困在扭曲車體的乘客哪可能不受傷嚴重。 唇瓣泛白的夏向晚咽下翻攪的酸液,鼻頭微酸地紅了眼眶,在處理完傷勢較輕的傷患後,她極目一望,還有更多的重傷者亟需救助。 可身為實習醫生,她的能力著實有限,除非有指導醫生的允許,否則她什麼也不能做。 眼睜睜看著病人痛苦卻無法伸以援手,她的心裡比任何人都難過。 「你是實習醫生?」 耳邊傳來男人沉穩有力的低音,怔了下的夏向晚連忙一應,「是,我是實習醫生。」 「跟我來。」 「呃?跟你去……」等等,跟著他做什麼,她並非正式醫生。 一回頭,一個身穿阿曼尼西裝的男人迅速脫掉外套,他一邊穿著醫生袍,一邊戴上醫用口罩,行動敏捷地走向最里間的小兒病床。 由背影來看,他非常高,起碼有一百八十公分,肩寬手長,體態優雅,修長身軀十分結實,散發著值得信賴的穩重氣勢。 一個魄力十足又兼具領袖氣質的男子!這是夏向晚在微愕過後的感想。 「你壓住他的肩膀,他脫臼了,我先把他的肩胛骨推回原位。」先從簡單的做起,再來處理複雜性骨折。 「啊!壓住他……」這孩子好小,有五歲嗎? 夏向晚有些慌亂地伸出纖柔藕臂,儘量以不弄痛傷患的力道按住小孩扭來扭去的肩頭。 一聲淒厲的慘叫伴隨骨頭嵌合的噠聲,臉色近乎死白的小朋友哭得快沒氣,用著充滿鄉音的奶聲哭喊著媽媽。 而她臉上的神情也沒好到哪去,一樣白得沒有血色,差點因為不忍心而陪同落淚。 「收起多餘的同情心,你是未來的醫生,不是社工,你要做的是保持平常心,別有個人情緒。」生死僅一線之隔,由不得人力做主。 他們能做的是舒緩痛苦,減輕病患的不適。 「可是他還那麼小,而且看起來很痛……」至少打個止痛針,讓他別繼續痛下去。 「你是說老人就該死嗎?因為他們活夠本了,早死早超生。」過度的憐憫心只會失去準確的判斷力,犯了醫者大忌。 聽他不客氣的諷語,夏向晚心口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不太服氣地回了一句,「我沒那個意思,你不可以斷章取義,曲解我的本意。」 「你敢頂嘴?」實習分數不要了是吧!白念了六、七年的醫學系。 「我……」看了眼他胸口掛的名牌,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小兒科醫生——柳清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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