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巧 > 茗香 | 上頁 下頁 |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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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走到她身前,他定眼瞧著她臉上的怔愣,忽然笑了。「有好幾次,我幾乎衝動地想到洛陽去提親,但我知道真那麼做了,你肯定不高興,所以我等,等我們培養好感情,等我們真正的兩情相悅,卻沒想到一等就是四個年頭。」苦澀的言辭有掩不住的歎息,他對她的感情溢於言表。 他的深情讓她泛淚,在他身上,她仿佛瞧見了自己的影子。過去她為了討好愛人而傷透心神,現在嚴奕為討好她而不敢貿然衝動,在情愛的道路上,鐵銘勳苦了她,而她,也苦了嚴奕……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並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可以等的。」揚起溫和且自信的微笑,他知道終有一天能打動她。 透著堅定的字句教紀湘心酸,為什麼?為什麼嚴奕會跟她一樣地選擇用時間來等待、換取意中人的情意?這一切她都經歷過、體驗過,也已深刻明瞭感情不能勉強的道理,當初她強求、她爭取,可最後得到了什麼?她只落得傷心欲絕的下場。 不,她不要嚴奕這樣,他是個好人,她不能讓他嘗這種苦果,她不值得他去愛,她……不是一個好女子。 揮走眼底朦朧的淚,她咬著唇,毅然作了個決定。 「不要等我,你不會願意等一個不清不白的女子,你會後悔的。」 勸言般的話語使嚴奕微詫,他輕皺起眉,不解地看著她眸中那抹堅決。 「我已非清白之身,配不上你。」平聲清晰道出,她以自己的不堪打碎他所有的疑惑與情愫。 一如她所料,嚴奕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那般錯愕的神色、那樣不可置信的眼神,緊緊地、無言地盯視著她。 她斂下眸,唇角輕漾出一絲哀傷的淡笑,幽幽轉過身子,離開了大廳,雙腳踏上門外春泥,纖白的身影被璀璨春光濃濃包圍。 熾熱炎夏時,紀湘收到了從洛陽捎來的信箋,本以為只是墨荷的尋常家書,然而當她笑著拆開信,認真閱畢信中內容後,瞬間刷白了臉。 紀老爺病重,墨荷要她儘快回去看父親。 無論他們有多生疏,終究是父女,為著那段永存的血親關係,她還是濕了眼眶。 翌日中午,明絹打點好一切後,紀湘便登上馬車,可陪同她離開蘇州的不是明絹,而是嚴奕。 其實他們已有一段時間不曾相見了,他的驀然出現加上要與她一同動身前往洛陽,都教她詫異萬分,但她無力采究他的心思,只想趕快回去看父親。 路上的顛簸折騰與心中的掛憂,使她感到難受極了,有好幾回她更是忍不住哭了,而嚴奕一直從旁照顧她,細心安撫她慌亂不安的情緒。他確實減輕了她的痛苦,面對他不曾改變的體貼與溫柔,她感激,也感動。 「湘湘,咱們到了,快醒來。」 熟悉的叫聲於耳邊回繞催促,紀湘馬上驚醒過來,一睜開眼便迅速掀起旁邊的簾幕,熟悉的景物霎時展現眼前,她心情有說不出的激動和緊張。 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進了洛陽城後,馬車輾轉來到紀府門前,紀湘匆匆跳下馬車直奔進家門,紀家的奴僕驚見她的歸來,連忙上前侍候。 「好好招待嚴公子。」拋下一話,她急促奔進紀老爺的住處。 一個時辰後,紀湘走進客房。 剛見她的身影,嚴奕連忙步上前。「紀老爺還好嗎?」他關切地問。 她搖首,大眼漸漸凝起水霧。「他睜眼看了我一眼後就閉上眼睛,我喊他,他也不回答我……」而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床邊守著他、看著他。 她不曾後悔當年的匆匆離開,但是回來以後,她才知二娘陪著姐姐去了京城,一去便是四年,這些年來,爹都一個人過……看著年邁的父親躺臥在床,那一刻她後悔極了,她不該出走多年,置父親于不理的。 「沒事的。」執起她冰冷的小手,嚴奕想給她多點堅強的力量。「見到女兒回來了,他心裡該是欣慰的,別想太多,讓他好好休息。」他柔聲安慰她。 在前往洛陽途中,紀湘曾哭著對他訴說她和父親多年來的疏離,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點點頭,任他如此緊握著自己,這時候她多需要溫暖與依靠。 忽然想起了心中另一至親,她不禁開口說道:「我想去看看姨娘——」 「還有晟表哥和荷表嫂。」笑著接下她的話,他深知她心裡的惦掛。 輕漾出笑,他燦亮如陽的親切笑容驅走了她心底所有陰鬱。 自娘親去世以後,曾家便成了她第二個家,一個她高興就過來小住的窩,一處她極之喜愛的地方——因為這裡有疼愛她的人。 離開洛陽四年,現在終與曾家人久別相逢,她們的心情皆是激動的,但眼看各人安然無恙,心中縱曾有千萬掛憂,可於此時也化做了濃濃安慰。 四年的光景,曾夫人看起來更老了些,但慈顏不變,和藹可親的笑容仍是紀湘所熟悉的;墨荷也變了,紅潤的面色與豐滿的身段增添了她成熟的韻味與美態,可見這四年來的相夫教子生活,她是過得多麼幸福美滿。 在融融笑語間,她們回味著彼此的不同,時間帶走了那麼多,卻帶不走一直連系於她們之間的深厚親情。 「娘……」 一道軟軟的小嗓音響起,張媽抱著一個小娃兒走進大廳,她的出現深深吸引住紀湘和嚴奕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這小娃兒。 「這就是智親王爺的小福晉?」感興趣地挑起眉,嚴奕看著那領銜了最尊貴的身份的小人兒,眼中閃著驚奇與一絲敬畏。 曾氏絲綢是皇宮大內的御用絲綢,今年春天曾無晟被召進京面聖,親身聽從萬歲的旨意于宮內趕制聖上想要的絲錦樣式。絲成後,嘉慶帝龍心大悅,對曾對晟留下極好印象,便下旨要把曾無晟的獨女許給他的皇二子智親王,決定待曾賢年到十四時,就將其引為智親王的側福晉,這樁滿漢指婚轟動全國,也成一時佳話。 墨荷笑著頷首,從張媽懷裡抱過自己的心肝兒。「這是嚴叔,賢兒叫嚴叔。」 轉臉看了看那陌生的臉容,賢兒隨即癟起小嘴偎進娘親胸懷,不肯叫人。 曾夫人看了,不禁對嚴奕笑道:「這娃兒啊,就是怕生。」 嚴奕微笑著搖頭,表示沒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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