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盈 > 前妻難娶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瞅著微弱搖曳的燭光,她的心被濃濃的愁緒籠罩,父債女還,她從不怨懟,也沒打算推諉,只是用這樣的速度還下去,只怕……

  唉!幽幽歎了口氣,抽出壓在所有賬本下,一本薄薄無注記任何用途的本子,她拿毛筆沾了沾朱墨,在上頭寫著——元月底,初夏,欲還款二百兩,尚欠款一千二百兩。

  她瞪著那一千二百的數字發呆,強烈的無力感又重重的泛上心頭。

  合上簿本,壓回所有的賬冊下,她抬頭望出窗外?

  夜涼如水,涼風徐徐,夜空中,一輪明月亮得把所有星辰的光芒給壓了下去。

  圓月的光芒是那麼透徹清明,彷佛是盞明燈,遙遙照亮她無量前途,或許不是無量,該是難亮吧。

  月圓人不圓,又能奈何?

  諷刺的是,他與她昔日締結鴛盟的那夜,也是如今夜這般。月好圓、好亮,他揭開她的喜帖,抬起她嬌羞的臉,把酒杯放進她手裡,輕柔低語:「娘子,我們來喝交杯酒?」

  她永遠記得那一夜,他的臉如他身後的月一般,發出溫柔的光輝,讓她執著的相信——這一生,他與她能執手相守。

  事實永遠是最殘酷的,她的執念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諷刺。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往事付諸東流。

  吹滅了桌上已快燃盡的燭火,她緩緩站起身來,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在瞬間轉為黑暗,再也看不見通明的圓月,再也看不見……

  「不。」

  她憑著意志力想以雙手撐在桌上,奈何,腳竟乏軟而癱了下去。

  顯然她這次意志不夠堅強,身體無法自主的向後倒了下去,她唯一的掙扎只能拼卻最後的力量轉為一個動作——推翻她剛剛坐的椅子。

  砰!

  寂靜夜晚突地傳來一聲輕響。

  第七章

  胡定宇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冷汗涔涔流滿全身。

  籲!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夢見已經死去的岳父、岳母蒼白著臉來找他,還跪在地上頻頻向他磕頭,要他救他們的女兒,然後整個身體變白不說,還整個變透明。

  真是詭異。

  活像死人來托夢似的。

  他苦笑著下床倒茶喝,才想到跟芝芯重逢了這麼久,還不清楚當年岳父岳母仙逝的細節,到底是積欠了多少銀兩,才會讓有偌大家產的李家一夕之間散盡家財,逼得她一個弱女子出來開店,獨自生養三個孩子?改天有機會一定要問個清楚,那他才能略盡綿薄之力幫助她。

  才想著,就隱隱的聽到砰、砰的響聲,彷佛是誰在用力的敲打著沉重的木門。奇怪,在這寂靜的夜,為何會有這麼突兀的聲音?

  不多久,那怪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慌的呼喚,聲音由遠而近。

  「爹,爹,你在哪裡?爹?」

  心一驚,手上的杯子落地破碎,他不理,因為他認得這聲音。

  他立即沖出房間,伸手抱住急奔而來的小小身影,下意識的問:「三毛,不要急,爹在這裡,告訴爹,發生了什麼事?」

  小小的臉龐抬了起來,上頭滿是淚水和驚慌。

  「娘死了,娘不動了,我不要娘死,爹,你快想辦法救救娘呀!」三毛大聲哭喊、

  聞言,胡定宇頓時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他幾乎快無法呼吸,就連心跳也彷佛快要停止。

  她……死了?不,不可能!

  她還那麼年輕,那麼有活力,不可能說死就死,不!

  當胡定宇趕到李芝芯房裡,看到大毛、二毛正趴倒在躺在地上的李芝芯身上時,他不由得感到驚恐。

  她該不會真的死了吧?

  他蹣跚的一步步走向她,不敢置信的直搖晃著頭。

  腦子裡浮現的是日前她盛氣淩人揮著鞭子打向他,那時她是那麼的有氣勢,有活力,怎麼突然間……

  低頭望向她蒼白如雪的臉龐,熱淚頓時盈滿眼眶。

  猶記得新婚之夜,他揭下她的喜帕,抬起她低垂嬌羞嫣紅的臉龐,望進她水漾靈活的眼眸。那時的她,好美、好溫暖,而如今,她僵硬的如石雕人像,蒼白的有如寒冬冽雪。

  她……真的死了?

  「娘,你醒醒。」兒子們一聲聲嘶喊的哭號著。

  「不要嚇我,這不好玩,娘?」

  無視孩子們持續的哭喊,胡定宇蹲下身來,把毫無反應的她擁入懷裡,伸出顫抖的手輕觸她的臉頰。

  天,她好冰涼,涼得不像活人。

  難道,他就這麼永遠失去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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