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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不行,您可不能擅自離開別院,況且您也不知道少主住在哪兒呀。」

  舒眉黛一愣,更是心慌意亂,反過來握住柳兒的手,哽聲懇求。「柳兒,求求你幫我,讓我去見他,我一定要見到他!」

  聽到他的傷勢惡化,她怎麼可能有辦法繼續冷靜的待在這兒?見不到他,她就猶如在滾沸的水內掙扎,痛苦不堪,只能煎熬到死。

  她想守在他身邊,親自照顧他,直到他順利痊癒,要是他這段時日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會帶著悔恨過一輩子的。

  面對舒眉黛的懇求,此刻柳兒倒是意外的乾脆。「您跟著我一塊兒走,我帶您去見少主。」

  「真的?」沒想到柳兒會如此爽快答應,舒眉黛雖有些訝異,但能見到單征樊的強烈欣喜瞬間蓋過訝異的情緒,讓她沒有心思多想,終於漾起笑意。「柳兒,謝謝你。」

  柳兒帶著舒眉黛走出別院,奇怪的一路順暢,完全沒遇到任何阻礙。

  她隨著柳兒的腳步,來到另一處環境清幽的院落裡,柳兒熟門熟路的推開其中一間房門,一股淡淡的藥香便從屋裡散逸出來。

  進到房裡,床邊正有一名丫鬟看顧著,就連大夫也隨侍在一旁。

  舒眉黛加快步伐來到床邊,終於見到始終牽掛不已的單征樊,他緊閉著雙眼,臉色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雙眉緊蹙,呼吸濃重,就如柳兒所說的,看起來很難受。

  她心疼不已的伸出手,輕撫上他發燙的臉頰,多麼希望自己能夠代替他承受痛苦。

  柳兒朝床邊的丫鬟及大夫拋去一眼,他們心領神會的默默退離床邊,跟著柳兒暫時退到房外,刻意讓舒眉黛有和單征樊獨處的機會。

  單征樊原本緊蹙的雙眉又皺了幾下,伸手握住覆在他頰邊的柔荑,似醒非醒的啞聲低喃:「顏兒……」

  「我在這兒,我就在你身邊。」她默默流下兩行清淚,只敢在他意識不清時承認自己的身份,若在他清醒時,她是萬萬不會回應他的。

  不是不會,而是不敢,她知道一旦在他面前承認自己就是賀蘭顏,她對他的情意就再也壓抑不了,原本守得死緊的心也會徹底淪陷。

  「別走……顏兒,別離開我……」

  「我不走,我就在這兒陪著,直到你好起來為止。」

  她輕趴在他的胸膛前,心疼難舍的繼續落淚,聽到他那虛弱卻深情的懇求,她終究還是兵敗如山倒,原本高築的心防潰不成軍。

  她輸得淒慘,只因她始終愛著他,對他的情意不曾改變過,之前的自欺欺人也只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終究難以改變事實。

  她放棄掙扎,只願就這麼守著他,至少這一晚,她不想再考慮兩人間的身份問題,想要好好的放縱一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吧,她已經累了,好累好累……

  一夜過後,昨日的掙扎痛苦都像是過往雲煙,杳無蹤跡。

  單征樊一整夜都抓住舒眉黛的手,就連在昏沉之中也不讓她離開,她只好由著他抓,寸步不離的守在床畔。

  之後,她守到倦了,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胸前睡去,就這麼睡了一夜,也沒人來趕她。

  所以當單征樊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她趴在他胸前毫無防備的睡顏,她大概真的是累壞了,就算是以如此不舒服的方式睡著,她也睡得極沉。

  他輕勾起一笑,抬手摸上她柔嫩的臉頰,動作極輕極柔,就怕驚醒了她,卻也捨不得太快結束指尖上的眷戀。

  其實他的傷並沒有她所聽到的那樣嚴重,過了一晚,燒也退得差不多了,昨晚他之所以演那場戲,一切都只是為了逼出她對他的真心。

  他很壞心,故意讓她有機會逃離別院,再乘機冒險救她,為她受傷,就是要她因他而擔心愧疚。

  她承認自己是顏兒了,他的苦肉計極為成功,她就這麼傻傻落入他所設下的陷阱裡。

  「嗯……」單征樊的動作就算再輕柔,終究還是驚擾到舒眉黛,她輕蹙起眉,眼皮動呀動的,似乎快醒了。

  單征樊趕緊收回手,繼續閉上眼,假裝自己不曾醒來過。

  一會兒後,舒眉黛全身酸痛地撐坐起身,忍不住輕呼幾聲,動動酸麻的手臂,之後才猛然想起單征樊的狀況,趕緊摸摸他的額頭,發現他的體溫已正常不少,終於松了口氣。

  「太好了……燒退了……」單征樊也跟著在這時輕蹙起眉頭,似昏似醒的輕喃。「顏兒……」

  「我在這兒。」見他的手抬起,似乎在尋她,她即刻將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讓他可以穩穩的握住。

  單征樊將主動送上門來的纖纖玉指湊到嘴旁,似有意又無意的以唇輕撫,雖然依舊沒睜開眼,嘴角卻已有藏不住的笑意。「你終於肯承認了,我的賀蘭顏。」

  「呃?」舒眉黛恍然大悟,他早已蘇醒,卻刻意裝昏釣她的回答。「你……你真卑鄙!」

  「顏兒!」她惱怒的收回手,起身要離開,單征樊趕緊起身想追回她,卻不慎牽動到肩上的傷口。「啊——」

  一聽到他挨痛抽氣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狠狠一抽,還是心軟的掉轉回頭,擔心的瞧著他的情況。「還好嗎?要不要我去喚大夫……」

  「顏兒,別走!」單征樊忍著痛,馬上將她擁入懷裡,就怕她又離開。「咱們已經分離太久了,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再離開我,也別狠心的不認我。」

  舒眉黛怕在他懷中掙扎,會不慎扯到他的傷口,只能認命的被他抱著,無限惆悵。「你這又是何苦……」

  「沒有你,我只會更苦。」單征樊輕扯一抹苦笑。「這輩子,我還沒嘗過何謂快樂的滋味,直到你來到我身邊,我死寂已久的心才終於有復蘇的跡象,終於能抓住屬於我的那一點快樂。」

  他打從一出生就背負著複國的沉重壓力,從小就接受著嚴格的訓練,每日一睜開眼就是練武、讀書,面對著眾人加諸在他身上的期望,根本沒有快樂可言。

  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個傀儡,被西鄯過去所犧牲的百姓們以及他的前世怨恨所控制,非得踏上複國之路不可,沒有選擇的餘地。

  直到知道她的存在,他心上早已枯萎的花朵終於又重新活了回來。

  所以他怎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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