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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不相信!絕不可能!」上官宏輝大聲說道,好像這樣就能否定這個事實。

  上官赫宇不想與他爭執,於是再度轉頭面向父親。

  他直視父親的雙眼,直截了當的說:「父親,向來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孩兒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妻子總是生活在擔憂與害怕之中,也不想面對不該承受的指責。

  「今日大哥會為張嬤嬤的事沖進水雲院斥責我,明日也有可能換成三弟或四弟為了這事沖進水雲院。我可以不理兄弟們的指責,不懼他們的誤解,卻無法接受他們可能因為衝動而在無意間傷害到玉兒或是玉兒腹中的孩子。

  「只要我和玉兒還住在侯府裡,這類的事就會不斷地發生,所以孩兒想來想去,除了搬出侯府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杜絕這一切,還請父親成全。」

  安慶侯爺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開口道:「是我的錯。」他的聲音聽起來既疲憊又歉疚。

  「不,父親沒有錯。」上官赫宇搖頭道,因為他知道比起侯爺夫人的虛情假意,父親平日對他的嚴厲與責駡才是真正的關愛。

  安慶侯爺卻緩慢地搖了下頭,苦澀道:「當年我明明答應過你爹會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子倆,結果卻是一個都沒照顧好,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的錯。」

  「父、父親,你、你在說什麼?什麼我爹?我爹難道不是你嗎?」上官赫宇面無血色的看著父親,整個人震驚不已。

  上官宏輝也瞠大了雙眼,完全難以置信。

  安慶侯爺輕搖了下頭,說:「或許你們倆曾經聽說過,咱們侯府本來應該還有一位大老爺,當年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而被逐出家門,從族譜裡除名的事。他是我的親大哥,也是原本侯府的繼承人,同時——」他歉然的看著上官赫宇,輕聲說:「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上官赫宇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做什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幾年的父親母親竟都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可是他偏又是真正的上官家人,流著上官家人的血,這算什麼?

  「父親,當年大伯父到底犯了什麼罪會被逐出家門,還有,大伯父現在人在哪?為什麼赫宇會變成父親的兒子?」上官宏輝出聲問道。

  雖然提問的是上官宏輝,但安慶侯爺還是看著上官赫宇,對他說:「當年你父親愛上上官家仇家之女,不聽你祖父祖母的勸阻,即便以不讓他承爵和逐出家門做為威脅,也沒能讓他低頭。你祖父一氣之下,便讓威脅成真,將你父親從族譜中除名,從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他。」

  「所以我娘就是上官家的仇人之女嗎?」上官赫宇澀然問道。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安慶侯爺竟然搖了搖頭,「不是。」

  上官赫宇和上官宏輝都很驚訝。

  「發生了什麼事?」上官宏輝連忙問道,大伯父不惜忤逆父親、放棄爵位,甚至連家族都可以捨棄不要,只要那個女人,結果又怎會沒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呢?這點著實說不通。

  安慶侯爺倏然冷笑一聲,道:「既是仇家,又怎會有真心?」

  「父親的意思是……美人計?」上官宏輝瞠大雙眼。

  安慶侯爺表情沉重的點點頭,看著上官赫宇繼續述說當年的往事。

  「你父親拋棄一切得了自由後,立刻去找那女人要帶她遠走高飛,怎知卻得到對方的奚落與嘲諷,他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麼愚蠢與不可原諒的大錯。

  「你父親既懊悔又自責,根本沒臉回家乞求原諒,更沒臉繼續待在京城,一個人離了京,漫無目的、行屍走肉的外面流浪了幾年,直到某天病倒在你娘家門前,被你娘所救,才又慢慢地振作起來,可惜的是流浪那幾年已傷了根本,即便有你娘無微不至的照顧,身子還是沒能好起來,反倒一天天虛弱下去。」

  說著說著,安慶侯爺像是陷入回憶之中,連稱呼也變了。

  「大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決定回京再見家人最後一面,大嫂那時並未嫁給大哥,卻不理父母的反對義無反顧的決定送大哥回京,一路細心照顧,讓大哥感動不已,卻也心痛不已,因為他就快要死了,根本給不了大嫂未來。

  「大嫂說她不在意,即便不能天長地久,也要曾經擁有,只要曾經擁有過,便足以讓她懷念一輩子,幸福一輩子。所以他們在回到京城後,悄悄托人送信找到我,要我幫忙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幫他們倆辦一場婚禮。

  「大哥是在和大嫂成親四個月後離開的,離開時臉上雖充滿了遺憾、不舍與歉疚,卻也帶著一抹微笑,因為那時大嫂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大哥有後,而大嫂有依。大哥臨死前將大嫂託付給我,在我信誓旦旦的點頭承諾一定會照顧好他們母子倆之後,這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說到這兒,安慶侯爺的雙眼已通紅一片,淚光在眼眶中盈盈閃動著,卻頑強的不肯掉落。

  「大嫂看似柔弱,卻是我所見過最堅強的女人。我很尊敬她,很擔心她,只要有時間就會前去探望她,畢竟大哥剛走,她又有孕在身,在偌大的京城中又無親無故,可是我沒想到這舉動會引發你們母親的懷疑,進而導致一連串的誤會與悲劇。」安慶侯爺說著忍不住低下了頭,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垂直掉落在他的衣衫上。

  書房裡一片沉靜,過了許久之後,上官宏輝這才輕聲的開口問道:「母親誤會了什麼?」

  「誤會你大伯娘是我的外室。」

  果然。上官宏輝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根本不敢問那一連串的誤會與悲劇指的麼了。他歎口氣道:「您沒將大伯娘的身分告訴母親嗎?」

  「說了,但你母親始終不肯相信。曾經我以為她相信了,不再懷疑,對赫宇的寵愛是心疼他的身世,怎知她這麼做竟是為了捧殺赫宇,甚至連赫宇的媳婦兒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放過,她到底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狠毒了?」安慶侯爺臉上滿是失望,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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