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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梁靖煥和雍正英同樣面無血色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而言筆和雍小歡則瞪著緩緩從病床上平躺的雍沁歡身上飄浮起來的半透明靈魂。

  「不……」雍小歡頓時哭喊出聲,這樣的情景她以前也曾看過,那就是在媽媽死的時候。「不要,沁歡,不要死、不要離開我,不要……嗚……」

  雍沁歡的靈魂輕飄飄的飄到雍小歡旁邊,朝她溫柔的一笑。

  言筆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那是一種屬於放下,超脫一切痛苦、憂懼、掙扎、七情六欲等感受的微笑。

  「沁歡,不要……」

  雍沁歡的雙手輕輕抬起,原在她身邊的雍小歡飄浮了起來。接著她以雙手輕輕的將她往床上推送,瞬間雍小歡的靈魂化做一道光、沒入平躺在病床上的她的體內。這一切快得讓雍小歡來不及驚叫、也讓言筆來不及阻止。

  「你對她做了什麼?」言筆沖向她問,身體卻在瞬間穿過透明的她。他迅速回轉身體,看著仍待在原處的她。

  雍沁歡對他微笑,然後他聽見一種飄忽的聲音在他耳邊忽遠忽近的響起,說著「好好照顧她」。他看著她。她的嘴巴並沒有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而且,她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會照顧她的。」他保證的朝她點頭。

  她臉上的微笑似乎在一瞬間變得燦爛,接著她透明的形體愈來愈淡、愈來愈淡,終至完全消失不見。

  言筆呆立在原地,不確定剛剛所發生的事到底是……

  「咳!」

  病床上的雍沁歡突然傳來一聲輕咳,讓對她急救的護士小姐瞬間停下所有動作,也讓一旁的梁靖煥和雍正英同時間撲向她。

  「沁歡!沁歡!」

  他們不約而同的朝她叫喊。

  雍沁歡的眼瞼先是輕顫了幾下,然後才慢慢的睜開雙眼。

  「沁歡!」

  病床邊的兩人再度不約而同的叫道,但她茫然中帶著驚慌與絕望的眼神只在他們臉上停留不到一秒,隨即投向病房四周,最後停在言筆身上。

  「言大哥……」她朝他伸手。

  言筆立刻趕到她身邊。就這麼一句,他已經百分之百的確定剛剛所發生的事,代表了什麼。

  「沁歡……沁歡她……」

  她緊緊的捉住他上衣,以破碎的嗓音、破碎的眼神、破碎的希望,顫抖的盯著他問。

  言筆看著她,緩緩垂下頭,輕點了兩下。

  「不!」

  她頓時哭喊出聲,掙扎著下床,卻被言筆緊緊抱住,將她擁入懷中。

  「不要!不要這樣,沁歡沁歡!」

  「別這樣。」

  他喃喃地說,將額頭抵在她頭頂上。

  「不要,沁歡,嗚……沁歡……嗚嗚……」她衰慟欲絕,不斷哭喊著她的名字。

  病房內其他人全都傻了眼,就連剛趕到的醫生護士也都一樣。

  她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聽她父親說她是誤食過量鎮定劑,才會差一點小命不保的,並不是因為自殺。那麼能死裡逃生她應該高興不對嗎?

  會不會是喜極而泣?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她哭得就像隨時會斷氣一樣。而且,她為什麼要一邊哭得聲嘶力竭,一邊還喊著自己的名字,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九章

  「跟我回家。」

  「她都已經說不了,你是耳聾了嗎?」

  醫院走廊上,兩名頭髮花白、年過半百的男人面紅耳赤的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雍沁歡——不,正確來說應該叫她雍小歡,面無表情的坐在牆邊的椅子上,除了一開始的一個「不」字,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言筆陪伴在一旁,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我是她父親。」雍正英怒聲道。

  「一個從未盡過一天責任的父親算什麼父親?」梁靖煥不屑的嘲諷。

  雍正英怒紅了眼,決定不再理他,而直接將憤怒的視線轉向一旁的女兒。「沁歡,不認爸爸了嗎?」他嚴酷的問。

  雍小歡緩慢的將臉轉向他,空洞的雙眼終於慢慢流進一些情緒。

  「你是我爸爸嗎?」她盯著他,輕聲問。

  雍正英眉頭一皺,惱怒的瞪著她。「跟我回家。」

  「不。」她毫不猶豫的搖頭。

  「這回你總聽清楚了吧?沁歡說不。」梁靖煥得意的抬高下巴。

  「你再說一次。」雍正英目光一沉,動也不動的直盯著她、低沉的開口。

  「不,我不會跟你回家。」她直視他雙眼,以清晰而堅定的語氣說。「現在、以後,永遠也不會。」

  「聽清楚了嗎?」梁靖煥愉快的揚高音調,「如果不清楚的話,我可以一字不漏的再重複一次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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