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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伸出手指輕撫那早已被他磨霧了的照片塑料面,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的將照片抽出,閉上眼睛將它隨手插入一本書中,之後將皮夾丟進背包裡,背起背包走出房門。

  「你又想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

  言硯才走到樓梯口,原本沉靜的走廊上卻突如其來的響起這聲音。

  他緩緩地轉頭,愕然瞠大雙眼,站在長廊上的不只有剛剛出聲的大哥,還有二哥、三哥。

  「你們……」他說不出話。

  「你這回又想離家多久?」言筆深深地凝視著他,見他沒回答,又繼續道:「我們並不是想攔你,只是希望你至少別像上回一樣,一去多年音訊全無。」

  言墨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我們並不想知道,十年前究竟是什麼事讓你突然不告而別,也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至少可以要求你——不,命令你替爸爸媽媽想想,他們已經老了,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言硯,」言紙猶豫的開口,「是不是婧屏的存在讓你感到不自在,如果是的

  話,以後我會叫她……」

  「你們別多想了,誰說我又要離家出走的?」言硯終於忍不住的出聲,心口感覺熱熱的。

  三兄弟沒人回答,全都靜靜地看著他,擺明瞭不相信他的話。

  「我發誓可以嗎?」言硯幾乎歎息的說,「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我總是一個人的時候居多,回家後周圍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讓我有點不適應,所以我才會想出去走走,順便拍些照片向雜誌社交差。」一頓,他強調的道:「我說的是真的。」

  「你要去哪裡?」在一陣沉默後,言筆首先出聲。

  「花蓮。」

  話一出口,言硯自己就先愣住了,因為他根本就還沒想過要去哪裡,怎麼花蓮二字就這麼自然的衝口而出?

  算了,也罷,既然逃了十年、躲了十年都淡忘不了那一切,他舊地重遊又如何呢?從未褪色的記憶,總不可能因這一遊而變得更生動吧?

  「我想去花蓮,大概會待一個星期左右,我有帶手機,你們隨時都能聯絡到我。」深吸一口氣,他目光堅定的迎向三位兄長,清楚說道。

  四周沉寂了一會兒之後,言墨緩緩地開口,「那麼,帶點花蓮名產回來給我吃吧。」

  言硯頓時露齒一笑,「那有什麼問題。」

  對言硯而言,花蓮究竟是塊傷心地,還是塊充滿快樂回憶之地?他至今仍然歸類不出來。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望著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景致,他的心情只能用「難以言喻」這四個字來形容。

  無視於頂上的烈陽,他席地而坐的望著波光瀲豔的海平面,而沉澱的記憶就這麼隨波蕩漾的在他心裡慢慢地泛了開來,一如他眼眶中的淚水洶湧,模糊了他的視線。

  「怪叔叔?」

  記憶果然會螫人,即使是想念她怯怯的嗓音,都能讓他心顫。

  「硯哥哥?」

  天啊,言硯瞬間閉上雙眼,兩道淚水立刻順著他臉龐滑入鬍鬚之中。他是不是不該回到這裡,不該再踏上這塊傷心地?他以為記憶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增豔,結果呢?他卻憶起了她怯怯的語氣與甜美的嗓音。

  他不該來此的!

  「你是……硯哥哥?……沒錯……對吧?」

  言硯頓時渾身一僵。

  他是幻聽嗎?記憶中的薑虹綾似乎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是你嗎?視哥哥?」

  他沒聽錯!這聲音真真實實的在他耳邊響著,不是他的記憶。

  言硯激動的就想睜開雙眼馬上確定一切,但是那一剎那間他猶豫了,如果一切只是個夢呢?他的心臟不安的狂跳著,身體因承受不住這壓力而開始輕輕的顫抖。

  再出聲說點別的,拜託!他在心裡無聲的請求,不管這又是另一個老天對他開的玩笑,或是時間的倒轉、逆流、錯亂,Anyway什麼都行,他想見她,想見一個活生生的她出現在他面前!

  沉默在四周持續了好一會兒,只聞風浪聲不斷地嬉鬧著。

  「對不起,可能是我認錯人了。」甜美的嗓音以失望、抱歉的語氣說道,然後便傳來她離去的腳步聲。

  「虹綾﹗」

  薑虹綾的腳步隨著身後急切的呼喚戛然停止,她迅速轉身回頭,只見那個像她記憶中的硯哥哥的大鬍子男人終於睜開雙眼,並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神情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讓她整個人都局促了起來。

  「你……」她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請問,你……剛剛有開口說話嗎?」

  是她嗎?

  有一剎那,言硯的腦中充滿了不確定,他緊盯著眼前這陌生的女孩,可下一刻,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神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取代他腦中的不確定。

  是她!即使外貌體型是陌生的,但那眼神卻是她的。沒錯,是她,

  「薑、虹、綾?」他站起身,字正腔圓,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她的名字。

  薑虹綾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心頭警鈴大作。她說錯了什麼話,或做錯了什麼事嗎?要不然硯哥哥幹麼用這種口吻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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