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萱 > 危險情緣 | 上頁 下頁


  寒冷的冬夜裡,沒有開暖氣的房間裡,那種冷冽刺骨的感覺卻抵不住由她心底發出的寒意,如果這兩種交織的寒意能凍死她,那麼就讓她死吧!反正當初離開“邑城”之後,她已經有過從此不回“邑城”這種最壞的打算,那麼生存在“邑城”之外的她是死是活也不是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母親過世時,她已是四足歲的小女孩了,所以對母親的記憶她比竹妤或小梅都多得多,尤其記得許多父母親恩愛的畫面,因此在聽到父親此生惟一的願望是追隨母親而去時,她無法像小梅那樣忿怒的舉刀作為威脅,反而暗暗羡慕母親有著父親這樣的多情人深愛著。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現,一個有著像父親愛母親那樣義無反顧的愛的人出現來愛她,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然而……

  世事真的很無常,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命運會是這個樣子的。老實說,她一直不太相信命運這個東西,因為自己的一生永遠操之在自己手裡,與其去相信命運這種東西,為什麼不運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屬於自己的命呢?

  她不相信命運,寧願自己去運命,然而在這種被強暴的命運之下的她該如何去運命呢?運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自己的命?呵,也許她可以運用雙手先把他給殺了,再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命,這樣的她算不算有在“運命”呢?

  不想恨人、不想害人,她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可是在遭遇這種事之後,不禁開始懷疑白己的想法是不是太過純真、太過一相情願?人的劣根性真的是後天學來的呢,還是後天只扮演啟發的角色,它根本是天性?

  方雲揚,惡魔的名字,為何她能感受到他的哀慟呢?沒有心的惡魔會哭泣嗎?他在哀傷著身為惡魔的他沒有心嗎?可是沒有心的他會為這件事哀傷嗎?

  不,惡魔沒有心,假意的淚水只是為了欺騙有心的人,然後再伺機而動毀滅他們,惡魔不會有心的。

  邾松婕沉浸在忽冷忽熱、忽醒忽睡之中好久,久到好像寒冷刺骨的冬天已經過去,陽光普照的初春已經來臨似的,讓她不再有寒意侵人的感受,只有和暖包圍著她。朦朧之間,一個唏唏嗦嗦的聲音傳進她隱隱作痛的頭部,像是有人在她

  附近低語似的聲音。

  是誰在那兒?她不會天真的以為是那個惡魔方雲揚,因為那聲音是如此的溫柔、和暖,與他冷酷無情的聲音有著天壤之別。是誰在這個房內,是誰?

  她想睜開雙眼,張開嘴巴向那人要求帶她走,帶她遠離這邪惡的地方,因為留下來的她既不敢動手殺他,也使不出什麼惡毒的心機替自己報仇,她留在這裡只有徒增羞辱,那麼她為何不乾脆遠離這裡,遠離那個沒有人性的惡魔,忘了這一切呢?

  是誰,誰在這個房間裡?為什麼她這麼難過,頭痛欲裂,全身無力,喉嚨像有把火在燃燒似的,她是怎麼了?想睜開眼,眼瞼卻不聽大腦指揮的閉著,想開口說話,雙唇卻動也不動的緊靠著,她在作惡夢嗎?為什麼身體完全不受她指揮呢,她為什麼這麼難受,為什麼?

  與痛苦掙扎間,她感覺到有人扶起她的頭,有股溫熱的液體被送進她嘴巴順流進喉嚨內,然後她的頭再次落入枕間。是誰在她身邊?是誰?

  方雲揚坐在沙發椅上擰眉看著她慘白卻姣美的臉蛋,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能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讓他看不透?沒有人不會冥想、空想、幻想的,沒有人的內心是平靜無聲的,她當然不可能是例外,可是為什麼他看不透她?即使她也是個異能者也不可能呀!

  這些年來拜父親所賜,讓他會晤了不少奇人異士,然而那些異能之士依然躲不過他的讀心術,為什麼這個年輕的女人卻能?他很好奇,非常的好奇,而且一定要得到答案。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當他從酒吧飲酒作樂回房見到奄奄一息的她時,他心頭會有股莫名的悸動緊緊地揪住他的心,就像當初聽到父親過世的消息時,心痛的感覺幾乎麻痹了全身一樣。

  心痛?是的,父親的猝逝讓他震驚的不知所措,難過地忘了該怎麼傷悲,他以為這些年來父親無情的所做所為早已讓他死了心,沒想到他對父親竟還是有感覺的,所以他才會這麼憤怒,以至於失去理智的強暴了她。

  可是她對他來說又算什麼呢?他怎會為了她有那種悸動的感覺呢?或許是潛藏在心中的罪惡感在作祟吧,畢竟是他強暴了她,才會害她變成這副德行的。或者他在意的是她身上的秘密,害怕如果她就這樣死了的話,他再也碰不到像她這種讓他看不透的人,所以他會一時心動了起來。

  神秘的女人,有趣的女人,值得深思研究的女人,他一定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她對異能力這種事又知道多少,為什麼他總覺得她似乎跟平常人不太相同,為什麼呢?

  再次醒來,四周一片沉諍,窗外一片漆黑,窗內卻亮得刺目,邾松婕張眼、閉眼連試了幾次方才適應屋內的亮度。

  還是晚上?她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輩子這麼久,為什麼天卻還沒亮?望著橫菱木質的天花板,同樣的景物將之前的一切歷歷在目的顯現在她眼前,她乾涸的眼眶再次溢出了淚水,在她轉動頭顱注視周遭時緩緩滑落髮梢隱沒發間。

  但還好,空空如也的四周讓她悲淒的心稍微平復了些,他不在,她該要趁現在趕快離開才行,否則等他回來後還不知道又要怎麼折磨她。

  離開“邑城”半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順利的過分,沒有碰到“邑城”的人來抓她回去,沒有碰到真正的惡人,也沒什麼天災人禍,然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原來她之前一切的好運是由這慘痛的惡運挨來的,命運!真的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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