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萱 > 貴妻入寒門 | 上頁 下頁


  站在蘭郁華身邊的丫鬟彩袖,背部整個都被冷汗浸濕了。她好想出聲提醒花圃後面那兩個人,告訴她們這裡除了她們之外還有其它人在,而這其它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們議論中的小姐。

  可是她卻完全不敢出聲,就怕小姐會認為她與花圃後那兩人是一丘之貉,這才會出聲向那兩人示警,真到那時她只怕是有口難辯。

  所以,雖然感覺到滿心的歉疚與不忍,她還是決定要明哲保身,畢竟她也只有一條小命。

  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在繼續說。

  「彩環那丫頭若是地下有知見著這結果,恐怕會大笑三聲說句「活該」吧?」

  「那丫頭向來心善,對小姐又是忠心耿耿的,不會落井下石。」

  「心善和忠心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好心沒好報?只是可憐了李勇那一家子,現在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原本女兒的月俸可以補貼家計,日子勉強還過得下去,現在女兒沒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一陣子也就罷了,怕的是以後一家子的日子不知道要怎麼過,還過不過得下去。」

  「張樹家也是啊,孩子還這麼小就沒有了爹,孤兒寡母的讓人看了心酸。」

  「所以我才說這是報應,一定是彩環和張樹死不瞑目,冤魂還徘徊在府中,所以小姐之前才會落水,然後現在又被席家悔婚退親,一定是報應。」

  彩袖神色慘白的看著同樣面無血色的小姐,整個心驚膽顫得都快要暈倒了。花圃後頭那兩人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什麼話都敢講!她們想死也別拖她下水啊。

  「小姐,讓奴婢看看到底是哪些傢伙膽敢在背後隨便議論主子的?」再也管不了什麼明哲保身,彩袖怒不可抑的開口,隨即轉身朝花圃那頭怒聲喝道:「誰躲在那裡胡說八道?還不出來向小姐認錯,求小姐饒命!」

  彩袖的聲音一出,花圃後的兩人立即被嚇得噤聲,過了一會兒才從花圃後頭現身出來,一出來就直接跪地磕頭,兩個人都顫抖到不行的匍伏在地乞求道:「求小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饒命,求小姐饒命。」

  「小姐,這兩人該如何處置?」彩袖雖然內心忐忑,但表面仍努力維持鎮定的恭敬請示。

  蘭郁華不發一語的看著匍伏在地上的兩人,看得連同彩袖三個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滿腦子只剩下死了,完了,她們這下死定了這些絕望的想法。

  然而小姐接下來的反應卻讓彩袖目瞪口呆。

  只見小姐輕輕地搖了下頭,平靜地開口說了句,「走吧。」然後就逕自舉步往前走,沒再理會匍伏在地上那兩人。

  彩袖呆愣了一會兒,這才趕緊追了上去,猶豫的開口問:「小姐,那兩個人該如何處置?」

  「算了。」蘭郁華搖了搖頭道。

  彩袖簡直難以置信會從小姐口中聽見這樣的回答。算了?

  「可是她們說了不該說的話,這樣胡亂詆毀主子,議論主子的奴才不讓她們吃點苦,受點教訓,只怕不會學乖,只會變本加厲。」彩袖說。她不是落井下石,也不是見不得別人好,只是單純的盡責盡職,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她們只是在說實話,不算詆毀。」蘭郁華輕輕地搖頭道。

  彩袖整個下巴都被驚掉下來了。這種話怎麼可能會從小姐口中說出來?這不可能,太不可思議了!

  「小姐,您還好吧?」她忍不住脫口問道,一頓後,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趕忙亡羊補牢道:「您已經出來許久了,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希望小姐沒聽出她第一句話的真正意思——小姐您還好吧?您怎麼可能會如此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這真的不像您啊。

  蘭郁華當然聽出她的本意了,但總不能跟她解釋說這只是一場夢,她又何必跟夢中人計較呢?更何況以她此刻的心態,真不覺得剛才那兩人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更過分一百倍、一千倍的,她在席家都聽到耳朵長繭了,這種實話根本傷不到她,只會讓她自省而已,她還想感謝她們呢。

  「彩環家和車夫張樹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忽然開口問。

  彩袖不由自主的震顫了一下,不知道小姐問這事想做什麼,該不會是想趕盡殺絕吧?她有些擔憂驚怕,卻又不得不老實回話。「奴婢對彩環家的事知道的比較多,張家的事只聽說過一些。」

  「說說看。」

  「彩環的爹是個木匠,彩環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母親在生弟弟時過世,家裡還有一個長年臥病在床的奶奶。李叔——也就是彩環她爹的木工手藝不錯,可惜在彩環八歲的時候上山尋找木料時傷了腿,生意銳減,養家活口變得極為困難,身為長女的彩環這才會賣身為奴,替家裡省一份吃食,多添一份收入。」

  「少了彩環的月俸,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是不是就真的變得過不去了?」蘭郁華出聲問道。

  彩袖沉默了一下才低聲答道:「彩環有兩個妹妹,她們跟奴婢說:姊姊能做的事,她們也能做。」

  也就是賣身為奴了。這個答案出現在蘭郁華心中,讓她一顆心頓時整個沉甸甸的,她以前從來就不曾關心過彩環,根本不知道這些。

  人啊,只有在經歷過苦楚,才會設身處地,才懂得將心比心。

  「張家的情況呢?」她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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