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萱 > 愛上一個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冷汗由緊握的手心冒了出來,原本圓潤的紅唇不知何時已和蒼白的臉頰相互輝映慘白起來,她才覺得自己額頭汗濕了起來,身體打起了一陣陣的冷顫,好痛!她不是不曾吃壞過肚子,但沒有一次像這回痛到幾乎無法呼吸,老天,真的好痛!

  儘管夏芹萱再怎麼翻來覆去,依然無法改變劇增的腹痛,她爬出被窩將自己縮成一團塞進屋內惟一的充氣沙發中,但那依然無法緩和一點腹痛,老天,她的肚子到底是怎麼了?如果她現在因為吃壞肚子到醫院去掛急診的話,會不會笑掉人家大牙?可是如果不去,她又害怕自己會痛死!而且現在最嚴重的一件事是,就算她真的要去醫院的話,她該怎麼去?

  十二點半公車早已停駛,要叫出租車她又不知道電話,難道要她打一一九叫救護車來載她?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尤其她現在根本笑不出來。走下樓到路口去攔車吧,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捧著超人般的毅力,夏芹萱踽踽獨行的走在暗夜十二點半的街頭,在痛昏自己之前攔車吐出醫院兩個字後,便昏倒在一個倒了八輩子楣的善良出租車司機的後座上。

  急性盲腸炎,一個跟不治之症扯不上任何關係,卻也可以死人的小病,夏芹萱就差這麼一點死在這種小病痛之下,還好千鈞一髮送醫開刀急救挽回她一條生命,否則程昊昀發誓就算追到地獄,他也會將她狠狠的大罵一頓,再親手掐死地。

  他真的不懂她就這麼討厭他嗎?寧願病死自己也不打電話向他求救,寧願倒在一個完全算是陌生人的出租車後座,也不願打電話告訴他她的不適,她到底知不知道人心險惡的道理?如果這個出租車司機對她稍有不良居心,懷有不良企圖的話,或者司機毫無人性的將她丟下車扔在路旁的話,那後果……該死的她,到底在想什麼?

  程昊昀臉色極為難看的坐在病房裡看著面無血色的她,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熬過這幾個小時,從接到醫院莫名其妙撥給他的電話,到他抵達醫院瞭解事情的經過,直到現在。老天,現在回想起今晚這荒謬的一切時,他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晚上,才熄燈準備上床睡覺的他被突然響起的電話聲嚇了一跳,半夜一點鐘,他不知道是誰這麼不識相的擾人清夢,當然,他立刻想到或許是遠在美國度假,玩得樂不思蜀的父母,也只有他們會忘了時間,偶爾打電話回來關心他們惟一的兒子。

  他無奈的躺臥床上,接起電話,然而電話那頭陌生的聲音與毫無頭緒的句子卻搞得他一頭霧水,直到夏芹萱三個字出現在對方口中,他才稍微將腦充血的渾沌腦袋轉正,不過在聽清楚開刀兩個字後,他便忘了自己後來做了什麼事。

  車速加到極限飛車到醫院?好象是這樣。冷靜斷然的以未婚夫的身分替她簽下開刀同意書?好象有這回事。拿了一把鈔票感謝那臉色、口氣都不太好的出租車司機?這件事好象也發生過。然後坐在手術室前廊的椅子上,腦部一片空白的等待手術中的燈號熄滅,看到醫生跨出手術房,激動的擁上追問結果。急切的尾隨被推出手術房,仍舊因麻醉而昏睡的她進入這間病房,最後殷切的坐在這兒,祈禱她醒來……

  該死的,他的表現簡直就像個白癡一樣!可是一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這份懊惱竟不藥而愈,惟一存留的除了對她的怒意之外,就只有感謝,感謝她還活著,很不可思議的感覺,而這終於讓他認清她在自己心目中,比他所願意承認的還要重要得多。

  望著她程昊昀歎了一口氣,那股不可思議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呢?是他所一直譏評,認為是無聊的世人所創造出來,根本是莫須有的愛嗎?他愛她嗎?如果真愛她的話,為什麼他又能和別的女人發生性關係呢?到底在他心中不斷氾濫的悸動是什麼?

  床上的她突然騷動了一下,吸引了程昊昀全部的注意力,他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等待她睜開蒙矓的眼,直到主動的發現他的存在。

  「程昊昀?」夏芹萱的眼睛不斷的眨著,不相信眼前的身影,他不是在晚餐後送她回家就開車到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中了嗎?怎麼這回又出現在她眼前了?她不會是在作夢吧?她記得回家以後肚子好痛,睡不著,走出門想攔出租車到醫院……醫院?她倏地起身──

  「別動,你剛開過刀。」他的聲音冷硬,動作卻是溫柔的,程昊昀按住想起身的她,不讓她動到腹部的傷口。

  「開刀?」經他一提,夏芹萱頓時覺得腹部的疼痛與之前所感受到的劇痛不同,可是開刀,她沒事幹麼要開刀,而且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急性盲腸炎能不開刀嗎?」看出她眼中的疑問,程昊昀撇了撇嘴嘲弄的說。

  「急性盲腸炎?」夏芹萱呆住了,她沒想到……難怪她肚子會這麼痛……難怪……「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突然想道。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程昊昀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問。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懂什麼意思。

  「今晚在我送你回家時,你就已經覺得身體不舒服了對不對?」他打量著她的表情,以柔和卻又冷峻的聲音說著:「那時候你為什麼死鴨子嘴硬的不吭氣,甚至於寧願痛昏在半路攔下的出租車中,也不願打電話跟我說你不舒服?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寧死也不願讓我幫你,和我扯上一點關係?」

  夏芹萱呆呆的望著他,滿腦子都是他冷言冷語的指控。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她的確已經開始不舒服了,但她真的以為那只是吃壞肚子的結果,沒有必要小題大作的告訴他。然後是寧願痛昏也不願打電話給他的事,那要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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