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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管心祐一驚,狼狽閃避她無禮的碰觸。

  少女並不介意,僅是半蹲在地打量著他。「原來如此,我一直在想你怎麼老坐著不動,你的腿……」

  「不關你的事!」惱羞成怒,他制止她將要出口的話語。

  「啊啊?不關我的事?也對啦,像我這樣的黃毛丫頭還是少自不量力。」少女呵呵一笑,背起藥箱。「反正現下我也還有其它事要忙……」她自言自語著,隨即道:「我要帶人照方子去拿藥,你記得幫人家塗藥膏喔!還有啊,我姓上官,上官綠,你千萬要記清楚喔!」

  她留下神秘的笑容,走出門外,吆喝外面那兩師兄弟跟著她取藥煎藥,二師兄拿了方箋就走,謝邑只得跟過去。

  喧喧擾擾遠離,一室寂靜。

  管心祐坐在椅上,只是望著結福躺在床鋪的身影。良久良久,他捏緊手裡木盒,站起來走近她。

  睇視她熟睡的容顏,他執起她的手,太過粗糙的觸感剌痛他不曾勞難的柔嫩肌膚,僅停頓一刹,翻過掌心察看。

  只見她指間長滿厚繭,舊的繭硬粗,新的繭破皮,摸起來帶有坑疤,幾乎沒有完好之處。整只手掌有些紅腫,甚至連紋路也被磨掉了。

  她的手,無言地闡明她默默付出的辛苦。

  從來,他就不曾好好地看過她。

  他憶起她冬日總在早晨包著布條端熱水給他,現在想來,應該是長繭破皮了,她忍住痛服侍他吧?

  管心祐渾身一顫,卻沒有放開她的手。

  「你知曉她為什麼要學武嗎?」二師兄突地出現在門口發聲,手中拿著油紙包的藥材,身旁卻不見謝邑人影,大概是半途甩脫掉他。

  管心祐沒有回答,甚至沒有朝他看上一眼。

  「雖然我師弟話很多,聲音很大,看起來瘋瘋癲癲,但也不是會隨便撿收徒弟的人。我師弟也明白地告訴過她,但她卻連續三夜捧著銀子跪在武館門口不起,因為這份誠意,感動了我師弟,所以才收她入門。」二師兄也是後來才得知的。「她只有在深夜才能出現在武館,而且她身骨不佳,根本一點都不適合練武,所以比尋常人得更花心力還不一定有所成果,有時甚至一整夜沒得休息。不過就算如此,她做任何事都是非常專心認真,絕對不會敷衍於咱們。」

  所以連他也完全地接納她為自己人。

  「她說她學武的原因是為了想保護重要的人不受傷害,我衷心希望那個人不會是你。因為那實在一點價值也沒有!」

  不再留駐,二師兄住廚房的方向而去。

  管心祐動也不動,垂首不語。

  腦中想到的,是他曾經因為其他人的傳言而指責結福夜晚出府,做著見不得光的苟且之事。

  她總是半低著臉,不論他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都表現的溫婉又順從,毫不辯解或反抗。

  然後,他只是接受著她給予的一切,並且得意洋洋地嘲笑她。

  他對她無意,並不是他的錯。

  對,他根本沒錯。他真的是這樣想,到現在仍是……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胸口悶得無法呼吸?

  握著她的手,他緊緊瞅住她高熱潮紅的面頰。

  有生以來第一次,管心祐感覺到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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