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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只要下人做好份內之事,他不屑也不想理會他們的私事。不過她一個姑娘……學武?

  「真的是學武?」而下是其他?他冷淡斜瞥。

  他懷疑的問句其實是一種明顯的不信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如果非關師徒的話,那麼隱藏的關係很可能無法見人。

  結福瞅著木盤裡的空碗,模糊一笑。「真的是學武。」

  「那……」是你救了我嗎?這句話卡在喉中,他巴不得忽略。

  對於她救命的恩惠,在他心裡,比起感激道謝的表示,他更有種——居然是被她給援救之感。

  自己性命未絕,他慶倖;但讓個奴才對他施恩,他還要考慮接受,卻已經被迫接受。

  更何況,她還對他有不該存在的感情……他不想和她有所牽扯。

  「等回去以後,我會給你重金酬謝。」

  他不是把她看得很市儈,就是擺明不想承擔其它多餘的東西。

  她只是沉默著,隨後端起木盤住房門定。「少爺,您休息吧,晚點,結福煎藥拿來給您喝。」

  她沒有回頭,但是語調細細柔柔的。

  管心祐睇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意外地又想起在他神智不清的那段時間。

  醒醒睡睡交錯之間,她總是在他耳邊輕喃安撫。

  那麼溫柔,那麼悅耳,那麼樣地……令人安心……

  他倏地蹙眉,趕定那些斷續的片段,體力不夠,索性躺將下來。

  忽然,他看到裡頭的枕邊有翠綠的光閃。

  他伸手拿起,是自己隨身的那枚玉珮。記得,自己跌落溪溝之時,身上沾滿爛泥,玉珮或許早在之前掉落他處。

  那麼……

  翠玉剔透玲瓏,他眯眼,將之收在懷中,沒有再想下去。

  *

  這裡也是一個武館。

  聽謝邑說,他下揚州就是來自己的分館巡察。所以,晨曦和午後,總會聽見一群人練功吐喝,不過管心祐處在的房間偏遠,那喧鬧如蟲鳴,也不是那麼吵人。

  一早醒來,早膳就已經用小幾擺于床邊。

  他疑惑怎麼沒有濕巾淨臉,不過因為腹部饑餓,就先食用起來。

  雖然他不喜這些粗劣的食材,但味道倒是還可以接受。

  待他吃飽,靜坐一會兒,沒見半個人。身體似乎有些發癢,十指指尖塞滿黑色污泥,抬袖一聞更是有著酸餿惡臭,他身上所穿衣服,雖然並非原本跌入溪溝那件,但他也好幾日沒有沭浴過了。

  尊貴如他,當然喜歡清潔。

  想弄些水來,擦擦臉也好。張口便想喚人,這裡不是管府,也非客棧。

  ……結福呢?

  他索性要下床,左腳才碰地就疼痛難耐,他忍不住坐倒在一旁。

  醒來第二天,他看到自己左腳踝包著層層布條,那隱約的熱痛也讓他明白自己腳上的確有傷。

  應該是當時摔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痊癒,無法行動自如實在令他焦躁。

  「少爺。」結福在門邊輕喚,手裡捧著水盆和乾淨的衣物走進來。

  「你去哪裡了?」他不高興地問。以前他每次睡醒,她都一定隨侍在旁。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早就已經因為私心緣由將她撤換,畢竟她賣身入管府,而他,是她的主子。

  看他有精神,雖然是在生惱,她還是淡淡地一笑。

  「……結福拿熱水來了。」沒有太多解釋,她將他吃完的碗碟拿開,水盆放落小幾。「少爺的傷未愈,尚且無法洗浴,先忍耐一點,用熱水擦擦身吧。結福也準備好替換衣裳了。」她總是很能察覺他的需要。

  管心祐拿起那幾件像是「抹布」的東西。

  「沒有好一點的布料嗎?」不客氣地表達嫌棄,深感不悅。「你可以跟姓謝的講,我回去必定會付給他許多銀兩,拿些好吃好穿的來!」他出手絕不吝嗇!

  「……請少爺委屈。」她沒有多說什麼。

  想他行動不便,她拉過一旁屏風遮掩,讓他不必走動也能擦身換衣。

  簡陋的一切讓他微怒,但聞到自己身上散發的汙臭,他瞪著水盆布巾和床邊的乾淨衣物,好半晌才動作起來。

  裡頭傳來水聲,結福放下心,在屏風外接著他脫下的髒衣,垂首望見自己雙手紅腫有著脫皮,她輕輕地搓揉兩下,旋即合掌握拳,忽視握住的微痛。

  「結福,你有沒有探聽京城的消息?」像他失蹤、生死未蔔這麼大的事情,府裡頭不會沒有反應。他抹臉,白淨的帕布竟是一大塊黑汙。

  難道自己一直都是如此蓬頭垢面的模樣?他厭惡地皺緊眉頭。

  「……還沒有。」屏風那頭傳來她的應答。

  「你是怎麼辦事的?我既然發生這樣的意外,當然是要先捎信息回府裡告知。」讓大家以為他死了怎麼可以?還有,帶他來揚州也是個差勁主意,不管怎麼說,還是府裡比較有辦法可想。「我等會兒就修書一封,你馬上讓人寄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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