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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救命啊──」鬼叫一通。

  那是頭一回,她真正有了身為女孩兒家的模糊自覺。

  而司徒青衣心裡對於她是男是女,卻沒有太過立刻的真實感觸,只是被強迫接受而已,直到更懂事以後才開始慢慢領悟。在發現她其實還小自己三歲時,也是又過一陣子的事情了……

  啪沙!

  咕嚕咕嚕咕嚕──

  耳朵裡只有又悶又恐怖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口鼻都被一種叫做「水」的鬼魅給封住了。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恐懼爬滿她冰冷的身軀。

  她會死……會死喔……

  真不甘心,她才聽到青衣說喜歡她而已啊……

  右手被人緊緊握住著,幾乎生疼了。她的意識突然掙脫四面八方的束縛,藉著那人想要將她抬起的力量,破水而出!

  「哇!」

  紀淵猛然睜開眼睛,翻坐起身驚醒。錯愕環顧著熟悉的室內,是她的房間;身上濕答答的,是汗。

  猛捏自己,才慢慢地回復平常官感。

  「又做夢啊……」

  都已經過好些天了……喃喃下床,她走近臉盆,打水洗臉,才覺得終於完全清醒了。

  抓起外袍穿好,她推開房門走出去。

  青衣從小就會泅水,雖然沒有泅給她看啦,但據說祖先是南方人,司徒老爺爺便規定他除裁縫之外必須好好學習這項功課。難怪他小時候常跑山丘那條溪,不只去哭而已,原來有其它原因的啊。

  若非自己被他所救,也無法親眼見識到他這般本領。

  落溪後,他始終沒有放開手,彷佛害怕失去般地,一直一直用力地握著她的掌心。

  因為在水裡,她變得比較輕,他就背著她往岸邊靠了。沉入溪中不過眨眼時間,她卻感覺好像一輩子,差點沒嗆死。

  下次一定要他教,消滅掉自己這個弱點。

  「咦?姊姊,你要去找小裁──哇!」倒黴鬼不知被什麼打中,捂臉趴地。

  「哈哈!」紀淵仰頭大笑,跨出家門。

  大街上,居民如同以往來來去去,不過,歡欣的氣氛消失不見了,彩紙和燈籠也全都給拿下了。

  「喂喂,你聽說了嗎?」

  「我知道,你想說『霓裳羽衣』這事兒,對吧?前兩日就已經鬧得紛紛沸沸的呢,各家紡織、裁縫、染坊投入這麼多心力和錢財,六王爺卻突然說不玩了,還連夜直接離開咱們永昌城,看看,這損失可慘重了。」

  「是啊!本來不是都好好的嘛,不曉得六王爺為啥這麼做呢!」

  「你不曉得?那我告訴你好了,這可是天大的秘密,多說了要殺頭的,你可別到處嚷嚷。聽王爺的近身侍衛講……哎呀,是在酒樓裡喝醉不小心給洩漏出來的,說是因為郡主不見了呢。」

  「啥?那個美若天仙的郡主?」

  路人的交談在紀淵耳邊晃過,再拐個彎,又見幾人面露驚愕,竊竊私語。

  「原來是郡主失蹤啦……什麼?郡主其實根本是個醜八怪?」稍微看看周遭,繼續聚首嘰嘰喳喳。

  她晃著腦袋,不覺喃道:

  「算哪門子秘密?不是大家都聽過了嗎?」還加油添醋,連別的都說了呢。

  搖搖頭,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司徒青衣的裁縫鋪。

  「咦?」沒預料大門是關著的,她敲敲道:「青衣?」出去了嗎?

  正張望著,門從裡頭咿呀地開了。

  「紀淵。」司徒青衣清秀的臉在微笑。

  她心一跳。「你有事嗎?那我……」

  「不,我沒事。」他讓開身,要她進來。「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找我?」她看著他將門合上。

  「是呀。」他始終唇畔含笑。返身在才修好的木櫃上頭,拿起已經迭好的一件衣物。「我想把這個給你。」黃色的披風,輕緩地搭落她的肩。

  他的面容淡紅,讓她無法移目。

  忍不住眯起眼睛,瞅睇他粉撲撲的柔軟面頰。他是她見過臉皮最薄的人,大概就只有一張紙那種感覺,好稀奇的。

  「有你的心意,是嗎?」她摸著青線的花紋,小小聲地問道。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有些躊躇。紀淵見狀,暗地緊張起來,不想他打退堂鼓,一急,乾脆自己主動先握住他的手,又想起他有傷,有些忙亂地稍稍放開些。

  她聽到他極輕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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