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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紀淵頓住,旋即跺腳氣得牙癢癢的。

  「你!你幹嘛搶我的話說?可惡,我很想要說一次的!」書裡的英雄好漢都會來上這麼一句,這個傢伙居然敢奪走她期待已久的臺詞!「你剛才共砍了我一十三刀,揮了我五掌三拳,我還偷看到你本來想踢我一腳,沒成功就讓我笑兩聲,哈、哈!」很用力地笑給他聽。

  蒙面男子冷眼看著她,眸神鄙夷。

  她哼哼幾下,回道:

  「瞪什麼瞪?比眸子大啊?我也會啊。」奮勇撐開眼皮,快要爆血絲。「膽敢傷害青衣,我絕對不會輕饒,現在算你要還十倍,一共是一百三十刀加上五十掌和三十拳!」連本帶利喔!

  男子只當她是個瘋子,索性直接手起刀落!

  「又想偷襲啊?太賴皮了,至少數個一二三嘛!」紀淵側身避過,只覺利風刮得額面隱隱生疼。

  可──惡啊!絕對、絕對是她比較高強的!

  倏地抖動手裡的衣帶,一條淺色痕跡瞬間疾飛而出,「當」地脆響,柔軟的布料竟是憑著巧勁震開了男子手中的銀刀!

  男子心下驚愕,刀面反射出她得意的笑容。

  看吧!她咧嘴一笑,隨即清咳正經道:

  「就算你不想死,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喔。」

  嗯……這樣說有沒有更神氣?

  第四章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相當單純的。

  就因為鮮少有過大的起伏,所以也不會遭遇太多的意外。

  頭一回受傷──真正能稱之為「傷」的傷,是在十四歲的時候。

  「青衣,你瞧我帶了什麼東西來。」已經恢復「正身」的紀淵笑呵呵地道。

  司徒青衣規矩地坐在大石上,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小三歲,卻還諶自己喊她「大哥」,然後占了不少便宜的義結金蘭。

  她一臉神秘,從懷中掏出一小串的……爆竹。

  「那個很危險的。」他道。不應該拿來玩。

  「咦?」她看了一眼彩色的爆竹。道:「不會啦,這個很漂亮的,拿火點著它的話,它會飛到天上去,然後變成有顏色的星火喔。」

  飛到天上?

  「……會在地上炸開才對。」他溫溫說。

  「嗄?不對不對啦,會飛上天啦!」她就是比他更大聲。

  司徒青衣狐疑地瞅著她。「我記得那都是掛在門口放的,不會往上飛。」今年過年的時候,因為爺爺腰疼,他有親自幫忙點燃過。

  「……那一定是你記錯了啦!你看這個明明是有顏色的,弄出來當然是很美麗,跟只能在街邊牆角亂跳的那種不同,會和人家說的上元節煙火一樣喔。」抬頭挺胸地要他再仔細瞧瞧。

  她說得非常誠懇可靠,就像……當年她騙他衣裳是他爺爺做的,所以兩人並不陌生,結果順便結拜的那時候一樣。

  他不禁背脊發涼。

  「不,紀淵,我想……這只是尋常的爆竹而已……」

  「才不尋常呢,一定是你搞錯了。」紀淵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它會沖到天上變得花花的啦。我弄給你看。」沒幾下就將之點燃。

  「紀──」他緊急站起身想阻止。

  剛燒著的爆竹沒有成為掛天星火,反而在紀淵手裡霍地爆開!

  她給嚇得一甩,剛巧丟到司徒青衣身上。

  「哇!青衣啊──」

  然後,劈哩啪啦、劈哩帕啦。

  那一次,他因為胸腹有不少灼傷,所以躺在床上半個月等著結痂;紀淵紅著雙眼賴在他床邊,手裡也包著布條,拼命地對他道歉,還叫他不可以死掉。自己只要想閉目歇息,她就悲憤地大喊著他要死要死了……

  那十數天,他幾乎沒有精神在意身體的傷勢,因為,紀淵的行為才真正是教他痛苦的根源……

  傷癒後,淡粉色的疤痕相當細小,被覆蓋在衣裳之下,他是男孩子,並無所謂。

  只是好像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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