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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不好意思,我說得太大聲了。」她沮喪地低聲道歉,當發現他看著自己時,連忙振作了起來,「那個,我跟你說喔,我只答應要幫你而已,抄作業是不好的事情,不可以。」雖然室內有冷氣,她卻緊張得直冒汗。

  她意外的言行令高歲見怔楞,待回過神來,才無趣地應了一句——

  「……是哦?」那現在就可以解散了。

  「可是我還是可以幫你。」她接過他的講義,然後打開自己的包包,取出課本和布制筆袋。

  「喂,你——」高歲見不懂她是什麼意思,正準備要問,看到她那個脹得鼓鼓的舊筆袋,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曾經在哪裡見過相似的東西。於是他隨口道:「你的筆真多。」他就只有基本的藍紅兩支。

  對了,忘了是一年級或二年級的事情,有個坐在他旁邊的同學也習慣帶好多筆,而他老是跟對方拿伸手牌文具。方便最後成習慣,立可白、直尺,甚至面紙,幾乎什麼都是用借的,那個時候,他可以書包空空的就去上學。

  她不明顯地停頓了下,笑笑地輕聲說:

  「還好啦。」然後低頭努力寫著。

  高歲見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用餐之間,他發現她已經寫好了兩張講義,他取來一張,瞠目無言好半晌。

  一個一個尚待填空的括號內,只有鉛筆寫上的羅馬數字。

  「等等!你寫的是什麼?」什麼的密碼啊?

  「是答案所在的課本頁數。」她推推滑落到鼻前的鏡框道。

  「你寫課本頁數要幹什麼?」

  「讓你去找答案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麼,直接填上答案不是比較省事嗎?!他差點沒吼出這句話。

  既然答案都給他了,幹嘛要多浪費一倍的時間?很想埋怨她無聊的多此一舉,但基於有求於人的是自己,只好暫時忍住氣。

  算了,就當成自己再抄一遍吧。拿出自己的課本,他不大高興地按照那些數字開始尋找空格裡必須填入的正解。

  好不容易弄完一張,她又遞來一張。他按捺住性子,想著反正只要寫完就好。等全部寫完之後,他丟下筆,吐氣喊了聲OVER,抬起頭才發現眼鏡妹好像一直在望著自己,直到四目相交,才笨拙地移開視線。

  周圍坐滿了人,他看看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他和那一掛同學有約要去唱歌。

  「怎麼這麼晚了,我下午還有事。」他站起身說。

  「真的嗎?那你趕快走吧。」她體貼地說。

  「可是……」今天他完全沒教到她。

  「什麼?」她不解地抬頭看他,

  「……沒事。」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她也沒幫自己什麼忙,這一趟算是扯平吧。高歲見將講義全部塞進背包裡,順便將餐盤拿起,沒有半句朋友間的招呼,連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好像也變得失去了意義,他只說道:「我先走了。」

  「嗯,再見。」她輕聲道別。

  他下意識地儷頭望了她一眼,她一個人坐在窗邊,小口小口地吸著大概已經變苦的柳橙汁,望著桌面,似乎在低低哼著什麼歌。

  在察覺他停留的視線時,她抬起眼,意外地臉紅起來,然後對他緩緩地揮了揮手,作第二次告別。

  他微挑眉,轉身將餐盤裡的餘物倒入垃圾桶,然後很快地下樓。

  趕到和同學約好的KTV,他玩樂了一個下午。最近開始在電影院打工的朋友送給他兩張免費的電影票,回到家之後整理東西,挖出背包裡那一迭講義,打算夾在課本裡明天才不會忘了帶,看著答案空格旁的鉛筆字,他不意想起眼鏡妹那張好似寫著「乖學生」三個大字的臉。

  星期一有國文課,當他發現向來對國文超級沒轍的自己,因為查找講義答案的過程而記起了一些些重點時,他只能詫訝地瞪著那些清麗的字跡。

  「你是在教我怎麼念書嗎?」

  下午第一節下課時間,他再次在圖書館裡找到她,劈頭就這麼問她。

  「咦!」呂欣欣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回身時差點撞到書櫃。

  高歲見反射動作地用自己的手掌當肉墊,才讓她的額頭免於多出一塊瘀青的可能。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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