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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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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第二次見到了她那有名無實的丈夫;他站得好遠好遠,臉上的表情像是非常嫌惡,一刻也不願多留。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它的身體狀況,也不是關心她的痛狀,而是告訴她——他決定休妻。 他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宛如天經地義。 而她,一個病重到無法行房,且沒人願意近身的妻子,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接反正就要死了,有沒有被休,對她而言,並無太大差別。 只是,她原本還有一絲絲期盼、一絲絲希望…… 它的笑意縹緲。 好寂寞…… 每天關在這屋子裡吃藥,誰也不敢來看她,把她當邪魔瘟疫般隔離著,真的好寂寞…… 所以,還是走吧。 沒什麼好留戀的了,離開吧。去找娘,只有娘不在乎她這一身病骨。合上雙眼,就看見娘站在對面,若是她睡久一些,娘就會來接她了吧? 啊,好困呢…… 在意識朦朧之際,孟恩君低低地對自己說:「如果……能有人正視我一眼……」只要一眼,那麼,她就不會這麼快走了。 她只是……只是盼望有人能好好看她一眼呀…… 垂低濡濕的眼睫,她猶如終於割捨掉某種莫名的堅持,漫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任由唇角溢出悲傷血絲,一纖一縷地無言流下——沿著蠟黃粗糙的頰旁,終至地面。 第一章 一道白光在她面前散開,好刺眼好刺眼,讓她頭都昏了。 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身體輕飄飄地好似在飛,跟她每次要從夢裡掙扎清醒時,那種揪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巨大壓迫感截然不同。 好輕鬆啊。她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其實,她不喜歡生病的。 她常常倚坐在榻上,凝望窗外的景色,小聲地哀求春花不要這麼早謝,讓她有機會親自出去摸摸瞧瞧。可是,春花總是不等人啊。 每年每年,她都一再地重複要求,但也一次又一次,只能躺臥在榻前,失望地睇著那徐徐落下的枯葉掉滿地。 像是在提醒她,她那微小的心願是沒辦法實現了。 孩提時候,還有娘陪著她;她為了娘而活著,可現在,沒人會關心她了。 都是因為她的痛。 她想死啊。 只要死了,再入輪回,這破敗的身體就可以丟棄,或許她就可以做個健康的人:只要死了,她就不用再吃苦苦的藥,再承受不能痊癒的打擊;只要死了她就再他不會什麼都無法碰觸,一個人被關在房間裡,日日夜夜。 反正不會有人為她傷心哭泣,她也不用再撐著那麼一點氣息,忍著苦痛苦苟延殘喘……所以,還是死掉的好。 人人都怕的事,對她而言卻是一種解脫。 讓她去,她要去,去那個地方……不會再難過,不會再流淚,也不會孤單…… 孟恩君只覺自己的軀體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再快一點點,她就可以到那想去的地方了。 慢慢地往上升著,濛濛白霧中,感受到有個人影朝她而來。 明明她的眼睛是閉著的,卻看見了一個衣著有些奇怪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那印象深入腦海,即使她沒睜眼,也異常地清晰可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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