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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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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為什麼不去醫院?」她不懂。 「去醫院也沒有用的。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死掉才來找你的。」女生將手放下,說道:「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其實,本來就……」她有點出神,喃喃自語著。 她是真的病得這麼重?梁知夏不敢相信道: 「你怎麼那麼確定會沒用?說不定……」 「我就是確定。」女生打斷她,大聲地說:「而且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明天就要死了。」 「咦?」梁知夏極其震驚地看著她。 「在死之前,你可以把羽毛給我嗎?不,其實等我死了也可以,拜託你把這傢伙送離開這裡吧。」女生抬起手摸著樹幹,凝睇身旁的樹木,專注的視線停留在之前所說的上吊位置。 梁知夏望著她,就是一種感覺而已,她不覺開口問道: 「你認識那個人嗎?那個……自殺的人。」 女生轉回頭,看向她。跟著,喉嚨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我才不認識他呢。那個白癡,要死,不會去跳樓吃藥,跑來樹上上吊;明明那麼懦弱,卻選擇了這麼痛苦的死法。說到底,他究竟為什麼要死啊?我實在是不懂,把自己的生命浪費掉了,笨蛋一個。」 她講得一副無情的樣子,梁知夏注視著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你……喜歡那個人嗎?」 她問。望見女生停住動作,面無表情地看向她這裡。 「我……討厭他。」女生說,跟著疑惑道:「你問我這些事是想怎樣?你相信我的話嗎?那你要把羽毛給我了嗎?」 「……即使我可能根本不會相信,即使我會覺得你說謊,但你還是要告訴我。你是這麼想的吧?」因為,她自己就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她就是用這種心情跟白恩露說明羽毛的事,就算會被認為在騙人也好,完全不被信任也好,都一定要講出來。不會有人比她更瞭解這種心情了,梁知夏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所以呢?」女生歪著頭。「你會把羽毛給我嗎?」 梁知夏一愣。 「我、我……」她摸著自己放在裙側口袋裡的盒子,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境和以前稍微不一樣了,所以內心在動搖;但是——抿了幾次嘴,她道:「我……不知道。」真的。 女生望住她,然後有點不明白似的,敲敲自己的頭。 「什麼嘛,果然還是很狡猾。那好吧,你若是可以抉擇了,我是第一優先預約的。」她低聲道:「我……明天黃昏的時候也會在這裡,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就算我死掉以後也沒關係,如果你願意,請你……救他。」雖然語氣沒有起伏,但她的眼神卻無比認真。 說完,她好像很疲倦似,轉身走向樹後。望見女生要離開,梁知夏雖然想喚住她,卻又不曉得自己要講什麼;她十分躊躇,心裡想著,學校對面就有一家醫院,就算勸她去就醫也好,最後還是跨步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只是,來到樹後,卻沒看見人。她張望著四周,也尋不到那個女生是從哪裡離去的。 低下頭,梁知夏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盒子,忍不住握緊了它。 她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即使,明明知道那個願望不可能會實現。 放學回到家,父親已經坐在家裡:這是不久前從來都沒想過的事。梁知夏有點愣住,隨即回房間放下書包,換好衣服,然後開始準備晚餐。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她的離家出走的確令父親相當擔心吧,所以父親也不再用加班當藉口不回家了。 這麼想著,沒多久,門鈴響了。她走出廚房打開門,看見父親的女性友人和她的孩子。 女人相當不好意思地說著希望一起享用晚餐之類的話。她望著面紅耳赤的女人,心想一定是父親叫她帶著小男孩來的,因為他們可以緩和氣氛。 即使明知跑來別人家裡說要一起吃飯這件事很厚臉皮,卻還是紅著臉按下門鈴。她開始相信,女人所說的話是真的,父親是真的只考慮她的事情,而完全沒有去顧慮到別人;而只以朋友身分來幫忙的父親的女性友人,讓她感到相當抱歉,並有一種寂寞的感覺。 女人和她在廚房裡一起煮晚餐,用餐時,她身旁的小男孩低頭認真吃著飯,抬起臉要是看見她就會對她笑。 她不討厭這對母子,如果父親有了其他喜歡的人,她不會故意贊成或特別反對,只要知道父親會記住媽媽,這樣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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