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鏡水 > 誰先愛上誰? >


  「林……林熙然?」她抬首,無意識地問道。

  「是啊,他要用熱水,結果還不小心被燙到了。我本來叫他一起到保健室擦藥的,他笑著說不用,衝衝冷水就說要先回家了。」

  反正他老是遲到早退,班上同學早就見怪不怪。

  徐又伶望著她手中已經弄乾淨且折得好好的濕白巾,好像又聽到林熙然那溫吞吞的安慰,難以言喻的後悔在瞬間填滿她的心口,她從沒覺得自已是個這麼差勁的人過!

  接過毛巾,微熱的溫度熨燙她的膚觸,她抓緊在手心,如同尖針刺進。

  她懂事後首次嘗到失敗的滋味,是在操場上摔倒;她首次體會到怒駡他人並無法帶給自己更大的快樂,則是因為林熙然。

  這個嚴重的挫敗,讓她始終無法好好地面對林熙然,直到國二結束都不曾再跟他說過話。

  而後升上國三,開始能力分級,她理所當然地進了A段,而林熙然也沒有意外地成為B段,儘管只有主科分開來上,但A段學生的童軍、家政、美術等副科卻仍是被各主科老師私下拿來做課程加緊的備用填充,就算是自習也無法回原班級。一天八節課加晚上到九點半的課外輔導,全部都是考試、複習、寫講義。

  兩人本就稀少的交集幾乎等於沒有,她成天忙著讀書和考前衝刺,也不再有機會記起向他道歉。

  因為能力分級所造成的同學離異,就連教室裡那塊寫著「第三名」的綠色旗幟,也在升學壓力下蒙上一層厚灰。

  每天下班後固定來林熙然這裡,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在某個距離遠遠地看著他,也是一種習慣。

  滲膚入骨,無法更改的一種習慣。

  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徐又伶忘了。

  只是她受夠了他那種雲風漂泊、渺無定跡的隨性,當他決定在某個地方安頓下來之後,她就像長年罹患重病需要藥物壓抑,惶惶不安的心思在看到他才能平靜,於是,她找各種不同說服自己和他的理由上門作客。

  茶坊是下午才開門營業,到淩晨四點打烊,徐又伶通常在那兒吃晚餐,最多不超過十點走人。

  再晚的話,他就堅持要找人送她。要送她也希望是他送,那些毛頭小子工讀生就免了。她知曉他老闆不能丟著店就跑,她也不要用虛偽的柔弱來博取同情增添他的麻煩,反正她住的公寓大樓有監視器管理員,附近也還算熱鬧,她又是騎機車,自己足夠應付。

  她一雙弟妹都不瞭解她為什麼不坐捷運或者乾脆買輛車來開,憑她的存款和薪資,根本不用上下班弄得灰頭土臉,但她只是笑笑帶過去,沒有多作解釋。

  實際上,機車是最方便她能往來公司和茶坊的交通工具,更不會讓他起疑她是專程來找他。

  她謹享能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每一分秒都不浪費。

  就算是要她掄起衣袖做清潔工。

  「熙然,菜瓜布呢?」一身POLO衫、牛仔褲的便裝,卸下平日的端整,換上輕鬆,更有一番可人風情。

  徐又伶嘴上銜著發圈,準備將自己烏黑的大卷髮束起。

  「在這裡。」林熙然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大塑膠袋,手套、菜瓜布、清潔劑還有其它會用到的各種刷洗物品一應俱全。他輕聲笑道:「你每次都來幫忙,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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