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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約聘人員形容的那個人應該是指郭凝純;不過,天天來圖書館?他不記得曾看見過她,更不知道她常來,林想歌無法回答他們。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意著這件奇怪的事,想著應該去問郭凝純;他站在住處前,抬起頭望著三樓。

  非常意外地,他跟正趴在窗口往下看的郭凝純剛好四目相交。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所以才會趴在那裡。

  他愣住。

  「啊。」她好像也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麼?」他站在樓下昂首朝著她問。

  她似乎異常尷尬地笑了笑。

  「欸……沒有啊。」

  林想歌想了下,對她道:

  「我有事情要問你,你現在有沒有空?」

  「咦……你要找我啊?」她顯得驚訝萬分,馬上把頭縮回去,然後迅速打開三樓大門,對他道:「請進!」

  林想歌睇著她笑意盈盈的臉容,走上階梯,跨進她的領域。

  張望著四周,和上次一樣,這個房間只有床,沒有其它家具,幾張畫板隨意放在角落,空間的正中央立著一座木頭畫架,畫架上有一張未完成的圖,前方有椅,旁邊有櫃,小木櫃擺滿各種畫具,地上鋪滿許多報紙。

  他的視線落回她身上。她穿著軍綠色吊帶短褲,前面罩著一件被顏料弄得五顏六色的圍裙,隨意挽起的頭髮是用一支使用過的畫筆充當發釵,大概是因為這樣。

  她的髮絲沾到一些顏色,手上也是,耳朵也是,臉頰也是。

  一如以往,她做事情完全不注重細節。

  她看起來始終十分開心,明顯比平常更愉快了三倍左右。於是他問:

  「你在高興什麼?」

  她即刻回答道:「我當然高興啦,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

  林想歌聞言一頓,沒有接話,只是轉眸看著畫架上的畫。

  「原來你有在工作。」每次看到她,她都一副悠閒的模樣。

  「還算是工作嗎……我只是想畫就畫,也常常有畫不出來的時候,師父都要罵我呢;不過,住到這裡之後有很多想畫的感覺。」她不好意思地拉了下頭髮,手上的顏料就沾到發上了。

  「師父?」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他依然感到疑惑,也再度見她直勾勾地瞅著自己。

  她沒有眨眼,就只是純粹地看著他而已。就在他不解的時候,她突然又笑了。

  「是啊,師父。」她邊說邊走向畫架。「我讀藝術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候,常常跟學長姊去擺攤賣東西,後來有次被路過的師父看見,他就收我為徒了。我先是去他那邊打工,畢業後跟著他工作,從他那裡學到很多東西,他也幫我的作品找買家……不過也只是能剛好過生活的程度而已,我之前有陣子戶頭裡只剩三百元呢,哈哈。師父說我的東西太不穩定,我比較不擅長依照客戶要求畫出作品,所以常常是先畫,師父再幫我找適合的買家。」

  雖然一直都知道她的職業,下過這倒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關於這個職業的其他事情。

  「是嗎?」他想他永遠無法理解她的工作,卻意外地覺得適合她。

  「除了掛起來的那種畫,其實我什麼都做喔!像是幫店家畫牆壁或天花板,畫停車庫的鐵門也OK。這些是我後來學的,因為我的畫作真的不大好賣,要學其它東西接另外的工作才行。不過,我喜歡這樣,那些都很有趣。」她真的打從心裡覺得享受樂趣般地道。

  「那個師父……很嚴格?」他問出口,頓時又覺得為何要問。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事情?

  她只是開心地和他分享。

  「嗯,師父超可怕的喔,超嚴格。我有次一個月要畫五十張水彩畫練技巧呢,沒感覺也要擠出感覺,沒東西也要找東西畫,而且不能隨便亂畫喔,因為就是要練技巧啊!那一次差點吐血了。」她拿起桌上的畫筆,點著畫布,道:「不過也因為辛苦付出,我學到東西了。像這樣……在這邊加一棵快樂的小樹。瞧,很容易吧。」

  言談之間,畫布上便真的出現了一棵極似針葉的樹木。

  那個點畫的動作看起來雖然簡單,但是對平常人而言絕對不是那樣的吧。

  「……哪裡容易了?」林想歌無法認同。

  她轉過頭,單手擦腰,笑道:

  「你沒看過那個教畫畫的節目嗎?有個爆炸頭的大叔,總是說『嘿!這樣很簡單吧?』我在學他啦。這是油畫喔!」

  他當然不可能看過,也分不清楚油畫和水彩畫有什麼不同,他對繪畫從來沒有半點天分和興趣。

  「對了,副班長,你說你要問什麼?」她愉快地看著他。

  林想歌發現,她擦在腰間的那只手畫著一朵彩色鮮豔的小花。

  就跟圖書館的小朋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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