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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你不應該激他的。」上官紫走近她,已從其他副將口中得知剛才的情況。

  「就算我不激,他也一樣會找我們麻煩。那不如先貶他兩句爽快些。」她吐舌做個鬼臉。

  他一歎,無奈無言。她不僅明知故作,這「給人好看」的固執個性也真是從未變過。

  「天色暗了。」他昂首望著黑空,低沉道。

  就像是種很自然的意念相契,她上前半步,與他貼肩,稍微停頓了下,還是輕輕拉住他玄亮的戰甲下擺,說:

  「軍營裡有個討厭礙事的監軍,能用兵力僅剩一半不到,後援糧草未達,韃靼蠢蠢欲動,我們的士兵卻還在挖上溝。唉!」長長頹歎,道:「真是好慘哪。」

  他側首睇著她,她卻滿臉笑意,一點也沒有字句中那樣哀淒悲涼。

  湛露眨眼,道:「我猜我心裡想的事情跟你一樣。」

  「那麼,你在想什麼?」他揚唇。

  「我啊……我在想要用最短的時間,最降低損傷士兵的方法,在這麼多不利的條件下殺出重圍。」她向夜空抬起手臂,凝視著他。

  他一笑,出乎意外地反握住她冰涼的手。

  「你……的確很懂我。」相識多年,他第一次道出內心話。

  她先是訝異地睇向兩人交握的雙手,而後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俊美的側面。愛戀之情在胸口發熱,她更抓緊兩人沒有空隙的距離,感受他掌心裡的溫度。

  她真的喜愛……她知道自己真的喜愛這個男人……

  「上官……」她深吸口氣,「你上一回……」她在意兩人數天前的那次交談,總感覺他也許……也許知道些什麼。

  「嗯?」他偏臉瞅住她。

  突如其來的心慌意亂,讓她硬生生轉開話題。莫名其妙改口道:「我、我們這樣像不像有斷袖之癖?」

  上官紫一愣,隨即用著一種看來很古怪的眼神盯著她,她頓然面紅耳赤。

  「你真會胡思亂想。」他搖搖頭,而後走離。

  「我胡思亂想的……並不是這個……」她垂首喃喃。摸著自己手心,适才交握的溫存,令她留戀。

  別說紙總有一天會包不住火,單憑他們之間長久的互動,和他銳利的觀察,其實如果他會發覺到異樣,也是極為正常之事。況且,她也不是魯鈍之人,多多少少有感覺到他的態度在某些時候和其他人有著微妙的不同,她並非首次有所疑慮,只是這回真的太過明顯了。

  心口空涼,她有些緊張了。若是……若是他真的如她所想這般,那麼,他們兩人之間原本的交往究竟算什麼呢?

  同窗情誼?袍澤之情?

  她想問,卻來不及問。

  四天后,兵部傳來軍令,命上官紫先赴漠北支援。

  第七章

  簡直太荒唐!

  饒是她帶軍數年,也不曾見過將鎮守前線的主帥調往他處進行支援。

  這兵部想剷除他們倆,所用的手段也實在太陰險了!

  「你記住,」軍帳裡,即將出發的上官紫對著湛露低聲交代:「最多八日,我就會回來,小心吳公公,別讓他有機可乘。」

  他不用官階命令,是由於這擔憂是出於私人心情。

  為達目的,那些人會不惜使用各種手段,他最是清楚。湛露雖天資靈敏、心思細巧,但那也只限於兵法軍事,這些黑暗政場的卑劣手段,她卻不曾接觸。

  加之她的女兒身……實在太危險了。

  「我很生氣。」湛露看著他,緊緊握住拳頭,「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她已經把功勞全讓給別人了,這樣還不夠嗎?

  為何他們享受所有,卻還要狠狠倒打他們一耙?當年的遼東民變,她並沒有做錯!錯的是陳河,她已經用最溫和最少傷害的方法解決,他們怎能是非不分呢?

  她像個孩子似,明白地說出自己的憤怒,這令他扯緊的眉頭微松。

  「再生氣,也已改變不了事實。」他必須去,而且不得有所推託,否則只有讓他們更加有藉口、微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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