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鏡水 > 北之女皇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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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寧靜美麗的雪景,和皇宮內肅殺的氛圍形成強烈的對比。 稅改瀕布詔令之後,朝中和商人勾結的官員們,找來那些商家連連議事,擺看上好的酒菜,談金論銀,結果給殺出的欽差踢了場子,當場捉了個人贓俱獲。本來還以為這不過是風頭上的事,度過便好了,這才知稅改之事只是個頭,後面連著的莖與根,韶明都要拔得乾乾淨淨! 韶明指派欽差到各省捉貪,有貪贓枉法罪證確鑿者,一律先打入大牢,缺乏證據的,則要等韶明看過參勃奏本再議。 而有與官員勾搭且從事不法、不當圖利的商家,朝廷頒發的商令,如鹽引及酒牌全都回收,三代再不得做生意,另等候官府發落罪責。 一時間,官商人人自危,朝中無處不風聲鶴唳! 睇著跪在下頭發抖的一名官員,韶明忍不住眯起眼睛。 「……求今上諒解,微臣也是不得已……不得已……」 自從她開始清整官吏之後,這還是第一個來見她求情的。因為有罪的多半在牢裡,可能有罪的則不敢見她,至於無罪的當然更不會過來。 不過無罪又膽小的,就成天怕自己無故中箭了。 「如吾所說,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吾是不會找麻煩的。下去吧。」世間人百百種,也是有這般膽小到自找事的官。看看那官抖抖抖地退出,韶明心下一陣好笑,又想自己在官員眼中,大概已經跟閻羅王差不多可怕了吧。 翻開批到一半的奏章,她閱讀過後用朱砂筆下了指示,接看又看下一本,忽然頭有些犯疼,她停住動作。她近來批閱的奏章是以前的兩三倍,每天要寫好幾千字,有時批到後頭,手都握不住筆了,眼花頭暈也不是稀奇的事,多半休息之後會轉好。 擱下筆,她不禁望了左邊一眼。 那是景沖和從前在禦書房裡待看的地方。當然現在空無一人,一察覺到自己又看看那裡,韶明就皺眉。 都已經多久過去了,她還改不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這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她在心裡亂髮看脾氣。 沒多久,蘇嬤嬤帶看晚膳來了。韶明重新打起精神,在蘇嬤嬤面前開心用膳,不讓她老人家擔心,好不容易說服蘇嬤嬤走了。 坐回案前,奏章草起來沒讀兩行,韶明就瞥見門外有個人正探頭。她一瞪,說道:「進來吧!探頭探腦像什麼樣。」 聞言,那人利落地走進來,竟是腳步無聲。 他長長一拜道:「微臣朱遠,拜見今上。」 此人身著官服,約莫四十來歲年紀,圓圓的臉上有著黑豆似的眼,人中左右兩邊撇看八字鬍,是個樣貌身材都極尋常的中年男子,毫無引人注目之處。 「微臣知今上批閱奏章時不讓人吵,所以等在外頭看狀況呢。」他恭敬地道。 韶明瞭解他這人,所以沒和他閒聊,只問:「有什麼事?」 「沒。微臣想問,今上真的不要禁衛添人?」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原來竟是掌管大內禁衛的人。 朱遠是先帝時期的人了,人不起眼,言行也不張揚,但腦子裡裝的東西可沒比她少。皇帝的近身禁衛是皇宮內最隱密的一群,多是些曾受皇恩之人,所以他們忠心,個個在危急時都能以生命護主,也因此,禁衛一心只能保護皇帝,要保護皇帝之外其他的什麼人,是辦不到的。 韶明秀眉一皺,說:「禁衛目前四十七人,有四十七個人能不問原因馬上就為吾死,這還不夠嗎?」禁衛也多是族傳,家裡有些孩子根本還小,就要他們入宮訓練也太為難,可朱遠近來老是提這事。「你是要吾造多少孽?」她不悅。 「最近畢竟不比以前。」朱遠含蓄地說。 韶明豈會不知他意指什麼。最近這一陣肅清,惹惱多少人,希望她最好明兒個就得病暴斃的人大概可以排到邊境了吧。 韶明果斷地手一揮,沒得商量道:「吾說不添人就不添人。此事別再問了。」她要處理的事情多看,沒有這一件。 朱遠也沒什麼反應,好像只是來隨口問問,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微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禦書房內又只剩她一人。 她又盯看左邊瞧了。一察覺,她再也看不下奏章了。 韶明忍不住伏身,用額頭抵著桌上交迭的雙手。 她是累了。身體累,心更累。 原以為眼不見心就淨,卻斬不斷綿長的思念。到底要如何,還要過多久,她才能不再想起景沖和呢? 有腳步聲,韶明抬起臉。 一人氣喘吁吁地快步走了進來。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或者太思念了,不然怎麼可能? 在看清對方的臉時,她瞪大了雙眸。 景沖和! 景沖和白日馬不停蹄,趕回京城只花了十七天。 在淩霄城門,他卻不得其門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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