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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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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擊得連退數步,由於本就有內傷,護體真氣不僅減了一半作用,受到外力衝撞後還驟亂起來。 黃衫男子雖搶先收回內力,卻仍是見他吐了口血,自己則也被反彈的衝擊力震盪得胸痛不已。 「尉遲昭!」容湛語連忙跑上前扶住他不穩的身體,她紅著眼眶,焦急地連聲問:「你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很痛嗎!?又流血了……可惡!七哥,都是你!」她怒目瞪著黃衫男子。 「老妹……咳咳!」他很苦命地皺起臉,彎腰撫著胸口,「我好歹也受了傷……你不關心我就算了……」還罵人,痛……他好可憐! 「你活該!」誰教他要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打人! 「呵呵……罵得可真好。」 另一道男聲加入,她明顯地感受到尉遲昭的身體顫了下。抬起頭,只見他面對著前方,帶有血絲的下顎僵硬,顯然十分驚訝。 一個手執紙扇搖啊搖的男子,從庭園的拱門緩步跨入,他極其俊美妖魅的面容上掛著悠然微笑。 「早叫你別這麼莽撞,一碰上功夫好的人就想過招,聽話老是去頭去尾,還搞不清楚狀況,這次可闖禍了吧——」他一雙美眸在搜尋到其中某個身影時倏然睜大。「小師弟?」他訝道。 尉遲昭看著他,確定那真的不是幻象,也不是頭發昏,才緩緩漫起柔笑—— 「原來你沒死,三師兄。」 「說來話長。」 真的很長,長到他懶得說,所以……可不可以用這四個字帶過? 日落月替,飄著清淡菜味和柔和薰香的房內,燭火搖曳,三師兄坐在椅上,幫自己倒了杯茶,往床上靠坐的身影看一眼,他終究無法抵擋親愛小師弟的關愛眼神,只好擱下杯子,歎了口氣。 「我說就是了,你別那樣看著我。」他擔心現在夜黑風高,自己會很想把他撲倒。搖起摺扇揮去冷汗,他慢慢開口:「總之我是被那姓玉的打到山崖下沒錯,但是我可也沒撿到什麼秘笈、練著什麼蓋世神功,而是很悲慘地重傷躺在山澗中等死,剛好容湛……就是大海,剛才穿黃色衫子、打傷你的那傢伙,反正他恰巧路過,救了半死不活的我,待我傷好一些,便捎信回師門,但那時你已下山,所以錯開了。」被人揍下崖這麼丟臉的事情還要他重複說明,真是傷害他的自尊心……他已經儘量縮減了,還是這麼長,好渴! 「三師兄……」 「你停你停!」三師兄正想喝茶,被他這樣一喚,手臂綿軟地撒了身上都是荼水,差點沒燙死他。他頻頻做出制止的手勢,然後拿起桌上的乾布邊擦邊叨念: 「真可怕!受了傷,說話更輕更柔,我可是有骨頭的人,都被他融了一半變無骨……」抬眼見尉遲昭疑惑地看著他這邊,他有些無奈地勾出魅笑:「我知你想問什麼,我很好,雖曾一腳跨進棺材裡,但現在休養得極好,把棺材也給踢到天邊去了,比起你這副虛弱的模樣,我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傻師弟,就只顧著擔心別人。 尉遲昭對上他美麗的笑,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半。微沉吟,他問道:「三師兄,師父究竟要你去玉泉莊做什麼?」這幾天他也耳聞了容湛語和玉泉莊的婚事,雖然確定不會有結果,但他還是不免關心怕她遭人欺。 三師兄合起扇子,這次可是坐得穩穩地。「師父只是要我帶兩句話,若是見到大莊主,就要我告訴他:『因果因果,種錯了因,就得承受果。』若是只能見到玉龍,則就要說:『因果因果,雖是錯因,亦可開出好果』。」他沒見著大莊主,便和玉龍講了師父要他帶的話,孰料,卻被他打到斷崖下趴著。 什麼因果果因,念經似,師父真是老奸,一定知道這不是件好差事,所以才推給運氣一向極佳的他,他的八字命盤是好沒錯,但也用不著總是指名他下油鍋吧? 成天在鬼門關前晃來晃去,鬼差很可能會因為太煩而把他踹進去啊!一不小心歸了西,誰要負責? 尉遲昭不明白那兩句話的意思,只道:「我也是沒見到大莊主,不過,那夜小十……容姑娘曾對我說過,是玉公子的關係。」 「欸,其實那個玉龍好像不是原本那個……」還有分原來後來,簡直亂七八糟!他皺眉道:「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什麼藏寶圖和寶藏,什麼殺人被人殺,直一真假假,虛虛實實,弄得滿城風雨,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小子強硬得不容許別人阻止他正在進行的事。總之他們那種幾代傳下來的大派,外表堂皇,關起門來,有太多不為人知、也不為外人道的恩恩怨怨,太複雜了。」 要不是師門有來往,關他啥子事?他歎息起自己的悲哀,餘光瞄到尉遲昭沉思的臉孔,俊眸微微眯起:「小師弟……可以換你跟我解釋一下那位『容姑娘』了吧?」 尉遲昭一怔,只簡單地說明:「她是我在路上認識的,跟著我進莊,遇險後連夜被人救回這裡。」 三師兄美美的眉毛皺成兩條怪蟲,覺得自己被騙了。「小師弟,我這麼钜細靡遺地將我的行蹤、事情發生的始未來由,乖乖地講給你聽,而你,卻只用三句話就想打發我?」他最最可愛的師弟,何時變得如此狡燴? 尉遲昭垂首,神態略顯疲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是簡單嗎?那為何一思及此,他會感到累? 「是嗎?」三師兄長睫微掀,睇著那放在床沿的笠帽和溫熱藥碗。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剛才大夫來看病時,那姑娘就站在房外等,臉上擔憂的神情絕對裝不來。師門裡,他一向最疼愛這個性子極為溫和的小師弟,也知他……沒有親人,將每一個師兄都當成親兄長看待,更因為如此,他要是瞧不出小師弟心裡的結,就枉費這十幾年來的相處,要磕頭謝罪了。 「世上人百百種,心百百顆,想當然爾,想法自然是得數不清。同樣的事情,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有相同感受——你說是不是,小師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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