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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老頑固!我最討厭爹了!」她腳一跺,才不理他要說些什麼呢,頭也不回地,踹開了書房門,跑了出去。

  老、老頑固!?最討厭!?

  他最最憐愛的女兒居然這樣罵他!中年男子直楞楞地坐在椅上,嚴肅的面容下是一顆破碎的琉璃心。

  為了女兒的幸福,他就……忍著老淚吧。

  他是這樣想,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他女兒的膽大包天。

  夜晚,丫鬟照例捧了熱騰騰的甜湯,彎過回廊,便直往小姐房裡去。

  丫鬟抬起手,輕敲了敲門。沒回應。

  「小姐?」丫鬟又敲了敲,這次還加了呼喚。

  一片寂靜,涼風吹過。

  丫鬟覺得奇怪了,小姐平常是不會這麼早休息的。下個月就要出嫁,該不會到現還在鬧脾氣?

  她輕推開門,沒見到人,將手中的託盤擱在桌上,往內室走去。

  「小姐?」她瞧見床榻上鼓起了一團棉被,才微微放心-邊走上前邊道:「小姐,您別跟我玩了,我不會每次都被您嚇——」

  喝!丫鬟瞪大了眼,手上的棉被滑落床綠,就只是跟整齊擺放在榻上的那兩盆小盆栽對瞪著。盆底的泥土弄髒了繡被,枝丫上還掛著一張紙條搖啊搖,好不愜意。

  丫鬟懂一些簡單的字,她艱難地瞪著那張字條,再猛眨眼,確定自己不是看錯,深吸口氣,吞口唾沫潤潤嗓,完全準備好,她放聲尖叫——

  「來人啊!小姐不見了——」

  聲音劃破夜空,淒厲得讓人頭皮發麻。

  無視於整個宅子的兵荒馬亂,無視於每個人臉上驚愕的慌慌張張,那張小紙條還是悠悠哉哉地搖啊搖,上面只乾脆明白地寫了三個字——

  我不嫁!

  她不嫁,她不嫁,她就是不嫁!

  都不認識那人呢,管他貌似潘安還是王二麻子,連話都沒說過半句,就想她嫁?

  爹更是的,一點都不顧她的感受!她都還沒闖蕩江湖,就得洗手作羹湯,哪有這回事!九個哥哥可以天天到處跑,就只有她要窩在閨房裡等別人來迎娶,一點都不公平,爹實在太偏心了!

  她想要去聽聽大哥說過的戲曲,也想要逛逛二哥形容過的市集,還有三哥上次偷偷跑去不知幹嘛的青樓;四哥提過的秀明山水,五哥告訴她的街坊雜耍,六哥看過的說書人,七哥讚不絕口的好吃酒館,八哥去過的什麼鎮什麼村,還有小哥的……呃,總之,她想像他們那樣見識見識世面。

  每次他們回來,都跟她講外面多好玩多有趣;要求他們帶她去,又個個面有難色。哼!她不會自己去嗎!

  爹老是說,姑娘家最好不要出去抛頭露面,她換個裝,就不是姑娘了吧?

  容湛語拉了拉身上補釘滿滿的衣裳,這是剛剛跟個男孩買來的,有些味道,但還算合身。摸了摸自己黑油光亮的兩條長辮,她拿起也是買來的破布帽,戴上頭,把辮子塞了進去;又想到了些什麼,蹲下身,她抓了兩把泥胡亂地往臉上一抹呵呵,大功告成!

  嘿,這種易裝,她小時候就常跟家裡人玩,難不倒她。

  走出小巷,本來走在人群中還有點放不開,不過很快地,她大眼滴溜溜地亮了起來。

  賣糖葫蘆的稀奇,鐵口直斷的稀奇,就連站在客棧外吆喝招客的小二都是大大的稀奇!

  她看得目不轉睛,又新奇又刺激,一切陌生的事物對她都是那麼新奇。

  她並非從未出過門,至少她那個爹每兩年都會帶著一家子人去姑姑在洛陽的分舵住上幾個月。但地點老是一定,也總是來去匆匆,根本沒辦法讓她好好地玩。

  滿心喜悅又新奇有趣,看著逛著,一個沒注意,她撞上了個人。

  「對不——啊!」還沒來得及道歉,她就被人用力地一把推倒在地。

  「滾開點,臭乞丐!」吼聲如洪鐘,震得她耳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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