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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所以……拿走靈珠便能壞女真龍脈嗎?」

  「當然沒那麼簡單。」

  實地探勘之後,夜絕影不得不承認,這天然造就的山川形勢,所形成這塊氣勢宏偉、序列層次的豐富之地,果然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再加上四方左右護砂,溪水分流,藏風聚景的堂局遼闊坦蕩,雍容不迫,莫怪女真有將步入創新格局之勢。

  「這代表什麼……難道大明的氣數將盡?」

  「不,大明尚有百年氣勢,只是……這之後,大明朝會讓百姓陷入民不聊生的絕境。」他收回眸光,平淡的口吻裡,帶著淡諷的無奈。

  出山後,他苦思不透師父為何如此執意要挽回大明氣勢。女真人的氣勢太強這股氣勢強到讓天命星象紛落吉兆在此地。

  假若改朝換代將開創一個讓百姓安居樂業的新格局,那……他是該順應天命,又或是逆天意阻斷女真氣脈呢?

  「這麼說,有沒有靈珠對女真人而言,並不足以影響什麼,是嗎?」

  夜絕影微頷首,他在附近山嶽觀察到一種如虎如豹,精光四射的將軍氣,一般所見將軍氣之地,必會出名將。

  「即使不用靈珠,此處多年後也必出能將,足以為女真掙出一番新局面的領袖人物。」

  夜絕影開朗一笑,心裡已做了打算。

  取靈珠後順天行,連同他廿三歲大劫,他將一切交由老天安排。

  或許師父真正的用意並不是要他續大明氣勢,而是要藉由此事,讓他悟出如何化解廿三歲大劫之象。

  兩人杵在原地,心思各異。

  「那取回靈珠之後呢?」水蘊曦側首,恍惚思忖著,是不是一旦完成任務,兩人就會分道揚鑣?

  夜絕影眉微蹙,沉著開口:「如果可以,我會陪你一同將靈珠護送回島。」

  自從知道廿三歲大劫後,他對未來根本不抱希望。

  雖然這一路與水蘊曦相伴,波瀾不興的心起了些微騷動,但……在無法掌握自身的一切時,他不允許自己心動。

  「是道然大師的意思嗎?」

  他的嗓音低幽和緩,伴著唇邊閃過的極淡淺笑,讓人無法由他臉上探出分毫情緒,而她莫名地想探究,對夜絕影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他微怔,平心靜氣的語氣裡有幾分淡不可辨的情緒。「是。」

  水蘊曦登時說不出話。她該為他的重情義感到慶倖,但為何他的答案讓她心裡有一股莫名的苦澀。

  難道她只是他的責任嗎?

  這一路上,他對她的好……僅僅只是因為道然大師的交付嗎?

  「你在想什麼?」捕捉到她眼底掠過的受傷,他靜靜地看著她,似是早看清流轉在彼此間的情潮暗流。

  水蘊曦咬了咬唇,哪探得他的心思是如何轉折,只是心裡愈要壓抑,因他而起的感覺愈是沸騰。

  好半晌她才淡淡開口道:「沒想什麼。」

  「我既然答應師父要幫助你,必不會食言。」他的嗓音篤定而柔緩,懇切地讓人絕不會懷疑他話裡的真誠。

  水蘊曦抬眼望進男子真誠深邃的眸,紅唇悄悄逸出歎息。

  以往,她總是獨立而自在,從不覺得獨來獨往有什麼不好。

  但出島後,因為夜絕影的呵護,她反而失去個性裡原有的獨立性格。

  夜絕影強迫自己忽略掉她語氣裡的異樣,唇角淺笑依舊溫和如昔。 「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明天再想辦法會見盟長談談條件。」

  水蘊曦暗吐了一口氣,屬於女兒家的心事,只能暫且被壓下。

  「連陵墓周遭的戒備都如此森嚴,咱們能見得到盟長嗎?」她斂下眉,悄悄藏住內心的秘密,不教他看出端倪。

  夜絕影聲音持平,微微沉吟道:「天有萬相,萬事皆在命定裡。」

  水蘊曦聽不清他語氣裡的含意,只是怔然反復思索他的話。

  錯落在伏莽山林的部落暗蘊著原始活力,隨著時刻接近午時,夜絕影帶著水蘊曦離開借住的民居。

  兩人腳步方踏出,一抹沉厚的嗓音便由後傳出。

  「沒想到你們還是找來了。」男子態度冷淡,言語當中有著咄咄逼人的悍然氣勢。

  尋聲望向來者,水蘊曦覺得周身的空氣仿佛稀薄了起來。

  夜絕影一眼便認出他就是那夜與他交手的人,他從容揚唇,抱了抱拳緩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在兩人看似平和的表像下,水蘊曦杵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極為出色的男子。

  他的身形比一般男子健碩,俊眉飛揚俐落,輪廓淩厲地宛若名雕刻師以著嫺熟精湛刀工鑿出的上等钜作,俊朗非凡、神采奪人。

  怎麼看,眼前這正義凜然的男子,都不太像洛翩翩形容的那般惡劣。

  「我說過,守護靈珠是我的使命。」他淡掃了兩人一眼,簡扼地再次聲明。

  昨兒夜裡就有人同他回報,部落裡出現了兩名漢人。原以為他們會同其他覬覦靈珠的漢人一樣,硬闖入陵墓,沒想到他們只是在附近觀看,未多時便離開。

  兩人遲遲未行動的行徑著實引起他的好奇,迫得他一早便來一探究竟。

  夜絕影瞅著他,從容不迫地開口:「我也說過,一切同你們盟長談過再說也不遲,以靈珠換萬代江山的風水龍穴並不吃虧。」

  濃眉微微一揚,允薩蹙眉。「你憑什麼如此以為?」

  「天命不可違,不出三日,你便會改變此刻的決定。」夜絕影緩緩啟唇,說得斬釘截鐵。

  「三日?」允薩雙臂環胸,一臉好笑。「那我就姑且拭目以待,看三日之後,我是不是會改變主意,為你引薦。」

  他話才落,此時一道焦急嗓音便急急傳來。

  「爺,不好了,夫人……夫人她又咳血了。」

  允薩聞言,炯目微眯地問:「幾時的事?」

  「爺前腳才出門,夫人就咳得掏心掏肺……」顫然地咽了咽唾沫,那僕人據實以報。

  「該死!」他低啐了一聲,倏地逕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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