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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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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司空禹這箭傷得不輕,由肩穿透背,大量的鮮血讓他咖啡色的上衣像一塊絞染的布,染滿沭目驚心的色彩。 平底沙船上,司空霸愈發暴躁地吼著,原本神采奕奕的虎目中蒙著焦慮。「臭小子,你給老子撐著!聽到了沒?」 「臭老頭,吵死了!」司空禹緊抿著薄唇,口氣和老人一般沖。 肩上的傷給了他奇怪的感覺,灼熱地像是要著火,又酸麻地像有千百隻針煨透筋骨。 「既然嫌老子吵回來做啥?跟你那洋婆子娘一樣!笨得教老子想掰開你的腦袋瓜、抽幹你的血,看看你哪一點像我們司空家的人!」 司空禹無力勾起一抹笑,低啐了聲。「臭老頭!」 在他們唇槍舌劍中,水蘊霞看出老人隱在惡言下的愛。他們是彼此關心,卻不擅表達…… 水蘊霞抿唇不語,一雙小手緊壓在司空禹不斷冒血的傷口上,眼前浮現的是法羅朗在船上交代遺言的那一幕。 雖然現在他還能說、還會笑,但熱血不斷流逝,伴著他逐漸寒冷的身體,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她胸口蔓延。 「我這肩膀像受了詛咒一樣,被你咬的傷口才剛癒合,現下竟又穿了這麼大一個洞……」薄唇勾起淡薄的笑容,低啞地說。 」你……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水蘊霞瞪著他,再也難以忍受內心的折磨,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 風吹過蘆葦叢發出窸窣的聲響,月色融融倒映水沙地,天地間仿佛只剩他微弱的喘息。 司空禹無暇理會肩上的傷,只是瞠著一雙藍眸直勾勾瞅著她。「霞兒……你哭了嗎?」他甚至聽不清水蘊霞的聲音,只覺得她蒼白的臉蛋和恍惚的神情揪得他心發疼。 「別哭……霞兒……別哭……」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漸漸的,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全身累得沒辦法擠出一丁點力氣來撐開眼皮,唇角的笑痕卻仍未褪去。 月光灑落在他幾無血色的俊臉上,蒼白的仿佛就要消失在月光下。 水蘊霞握住他冰冷粗礪的大掌,心痛如絞地哽咽著。 「阿禹,你同我說說話,別睡、別讓我害怕……」 司空禹因疼痛痙攣而流出的汗水與止不住的鮮血,浸濕了他的上身,讓她的心頭湧起更強烈的不安。 他會像法羅朗一樣離她而去嗎?會嗎? 忽地,司空禹勉強拾起眼虛弱地喃著。「霞兒……我想聽你的白玉笛……」 他得轉移傷口帶給他的痛楚,想讓水蘊霞清悠的笛聲輕輕帶走他的痛苦。 沾淚的睫毛輕輕顫動,水蘊霞沉重的心緒隨著他的言語起起伏伏。她顫然地拿起頸間的白玉笛,輕輕吹著。 悠悠的樂音斷斷續續,隨著微風送出蘆葦叢。 漸漸地,晨曦劃破天際露出第一道曙光,也讓鬼岩蘆寨有了全新的開始。 平底沙船行至寨前壩頭,司空霸一躍上岸,大熊立即迎向前,恭敬地抱拳。「霸主,霸著五霸居的人已全部踢出。」 司空霸凜眉吼道:「那有捉到比老子更壞的蒼海二鬼嗎?」 「逃了。」大熊據實以報。 司空霸聲色俱厲地吼。「跑了?你們這群沒用的小混蛋胚子竟然讓那兩個壞胚子跑了?!」 「是、是。」大熊一點也不敢得罪眼前的老人,猛地往後退。 這司空霸主縱橫海上幾十年,打下原本龍蛇混雜的鬼岩蘆島,佔據為王后,便再也沒人敢挑釁他的威信。 豈料現今竟栽在蒼海二鬼手上?他怎能吞下這口氣? 司空霸隱忍地深吸幾口氣,冷冷覷了大熊一眼,雙手的鎖扣還沒解,氣勢卻仍勝人一籌。「把這沒用的臭小子丟給老巫!」 大熊不解地擰著粗眉探過身,瞧見水蘊霞神色憂愁,臉色蒼白,一副快要暈厥的模樣。他再疾步向前,卻驚見司空禹身受重傷…… 「頭兒!」想起司空禹先前的交代,大熊急忙轉向水蘊霞間。「霞姑娘鳴笛了嗎?」 水蘊霞回神,蒼白臉龐閃過一抹自責,趕緊拿起頸上的白玉笛吹出了亮而恒長的警示笛音。 半個時辰後,巫循與廷少詠回到「五霸居」與眾人會合。 室內岑寂,靜得只聞司空禹粗嗄沉重的喘息聲。 看著頭兒的傷,巫循眉峰攏得更緊。「這不是單純的箭傷,由這兩次淬毒的武器,我可以確定蒼海二鬼其中必有一人來自苗寨。」 因為淬上蠱毒的武器,幾乎可以百分百取敵人性命。 「那……他會和朗叔一樣嗎?」水蘊霞憂心忡忡地問。 「不一樣,當時朗叔中的毒隨針跑進血液裡,不消半刻中毒者便會毒攻心室而死;但頭兒肩上的傷是被箭穿鑿了洞,毒是穿沁入膚,可暫且壓下。」 她松了口氣,卻絲毫不敢懈怠地問。「暫且壓下?毒不能解嗎?」 巫循為司空禹包紮的手頓了頓,緊蹙的濃眉有說不出的沉重。 「巫循!」 「我得好好想一想。」 巫循的神垣讓她心驚膽顫,她捉住他的手堅決地道:「關於他的狀況,是好或是壞你都要告訴我,不准隱瞞!」 「看來你對頭兒真的動了心、動了情是吧?」巫循巧妙地岔開話題,一雙黠黑的眸掠過稍縱即逝的憂心。 司空禹身上的蠱毒好解,但缺一藥引。 這藥引唾手可得……但怕是會成為世上最艱難的兩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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