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潔 > 好個賊師姐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三年後

  飄雪的天空帶著點蕭索的氣息,天上的雪似他的思念,無止盡地落下。

  步武堂!抬起頭看著筆勁雄健的匾額,他咬了咬牙,暗暗穩住翻騰不已的心緒。

  他等這一天等了三年……

  扣除他昏迷了幾個月的時間,司徒墨濯怎麼也沒料到,聖朝的叛變竟讓他花了將近快三年的時間才平定。

  這三年來,他日思夜念的全是豔無敵的一顰一笑,恨不得拋下一切,直接來「步武堂」尋她。

  思緒輾轉掠過,正當他準備扣門時,門咿呀一聲被推開──

  四目相迎,寒獨峰眼底映入眼前銀髮飄飄的俊雅男子,瞬間怔愣在原地。「你是……」

  雖然明白豔無敵一直強顏歡笑地過著日子,但誰都沒指望司徒墨濯會出現。

  但事隔三年……他竟然出現了!

  司徒墨濯抬眸,不解地望著他詭異的反應,不疾不徐地問:「不知此處是否有一位豔無敵姑娘。」

  耳底落人他的疑問,寒獨峰回過神,慶倖來應門的是自己,他不動聲色地抑下心中的注異,淡道:「公子請隨我來。」

  司徒墨濯怔怔望著男子冷漠的背影,心中滿是疑竇。

  這男子識得他?要不怎麼會如此迅速便領他入堂?既是相識,那為何他對他毫無印象?

  腦中閃過千百個疑問,司徒墨濯跟著他穿堂過院,最後在長廊盡頭處一間小閣前停下。

  寒獨峰回過身,冷冷覷著他。「我師姐就在裡面。」

  這一切來得太順利,反倒讓司徒墨濯有些懷疑。

  他腳步頓了頓,未立刻推門而入,只是眉峰淡蹙地酌量著遣詞問道:「冒昧請問閣下,為何識得我……」

  「三年前,我在閻底門見過你。」

  心中一怔,他揚聲問起。「閣下去過閻底門?」

  這三年來,「閻底門」發生的一切,一直是他心中未解的謎,他找不到人幫他解惑,只能日夜強迫自己回憶當初的情況。

  冷冷瞅著他,寒獨峰揚唇淡笑。「我在閻底門帶回我師姐的遺體,而送你回藥師洞,則是我師姐最後的遺言。」

  語落,他推開門扇,讓豔無敵的牌位以著怵目驚心的方式撞進司徒墨濯的眼底與心裡。

  當牌位上的名字映入司徒墨濯眼底的那一刻,他的表情瞬間冷凝,心臟如受巨錘猛力敲打著。

  「她死了?」巍顫顫地一步、一步往前趨近,司徒墨濯的聲音無法克制地破碎不全、顫抖不已。

  他曾預想過,三年的不聞不問會讓豔無敵傷心流淚,度過多少晦澀的夜晚。

  但這物是人非的結果,不是他所預想,不該是這樣的!

  看著司徒墨濯倍受打擊的神情,寒獨峰心頭竟掠過一絲同情。

  驀地,豔無敵三年前與他在渡口說的話,猛然撞入心口──

  我寧願讓他以為我死了,但這一輩子,我的心都在他身上。我不要他因為我的癱瘓,感到內疚。我不要他為了找我,無法為聖朝傳宗接代。

  他知道,豔無敵不願司徒墨濯承受她雙腳癱瘓的結果,更不願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所以她寧願讓他以為,她死了!

  寒獨峰深吸了口氣,好半刻才定定望向他開口。「到死,師姐心中牽掛的人還是你。」

  「不!這不是我要的結果!」腐蝕骨髓的痛楚如潮水般,在胸中翻騰湧動著。

  這三年來他不敢荒廢朝事,為的就是趕緊處理完,等待與她重逢的一天,他深信在「步武堂」的豔無敵一定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顧,但他等到的,竟是豔無敵的牌位。

  雙眼怔忡地望著那牌位,他毫不掩飾內心痛徹肺腑的傷痛,踉蹌地跪倒在地,自責地喃著。「是我害了她、是整個聖朝害了她!」

  別開眼去,寒獨峰不忍看他心魂俱裂的模樣,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別太難過了……」

  他潸然落淚,兀自沉浸在沉痛的思緒當中。

  情深緣淺,聚散由天定。他到了她屍骨已寒之時,才得知她的死訊,他如何不悲?如何不痛?

  受不了那沉痛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一幕,寒獨峰退出了「步武堂」的先祖祠堂,心底揚升起一股莫名的罪惡感。

  他這樣做對嗎?

  任一對幾經波折的鴛鴦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他,於心何忍?

  當司徒墨濯為豔無敵上了一炷香後,恍恍惚惚地也離開了祠堂。

  寒獨峰想差人送他,他卻失魂落魄地沒應聲,只是木然地移動著腳步。

  「得罪了。」

  出於一股內心的衝動,寒獨峰點了他的昏穴,讓他躺在祠堂後,不假思索地往豔無敵的苑落而去。

  寒獨峰的腳步一定,小院裡正巧傳來豔無敵與兒子的對話。

  「娘,塵兒推你出去玩玩。」

  「小傻瓜,塵兒還小,怎麼推娘出去玩呢?」愛憐地捏了捏兒子略顯蒼白的臉頰,豔無敵臉上掛著溫軟的笑。

  「十師叔說,塵兒只要每天多吃飯,很快就可以長出力氣。」小男孩人小志氣高,俊秀臉龐十足地像極了他爹。

  豔無敵聞言笑道:「若聽你十師叔的話,塵兒遲早會變成小飯桶。」

  每每同兒子說話,他天真的童言童語總能逗得她心情愉悅。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