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潔 > 小姐不上轎 >


  其實她還想同他說話,想仔細瞧瞧讓她吐在身上的男子是生得什麼模樣,豈料那仍不安定的靈魂讓她虛軟無力,連說話也顯得吃力。末多時,她的神志再度陷入昏沉,開始變得渾渾噩噩。

  「不打緊,我讓丫頭進來替你換衣服。」

  項雪沉感覺到那纖瘦卻不失嬌軟的身軀,他尷尬萬分地扶著她躺回床上。

  儘量放柔手中的動作,他想問她關於那首詩的事,卻發現她一沾枕,那雙澈亮的眸也跟著疲憊不堪地合上,那虛無的氣息簡直讓人感覺不出來。

  「將軍,您……」前廳裡,初踏進門的平春丫頭看著項雪沉一身的狼狽,詫異地連忙擱下手頭的東西,轉身就要出門打益水讓他梳洗整理。

  「平春別忙了,我自己處理便成了,你看著雨姑娘吧!」婉拒丫頭的好意,項雪沉走出廂房才發現,蒙亮的天空已透著薄薄沁藍,想必今天會是晴朗的好天氣。

  沿著石徑而行,他舒展著身骨,一進主屋便以冷水沐浴淨身。

  孰料尚未來得及稍作歇息,一封突如其來、由邊疆發來的軍書,迫使項雪沉什麼也來不及交代,便飛奔回到軍營。

  而那被他救回的姑娘,則在他離開後整整又昏迷了好幾天。

  「平春,你瞧這姑娘是不是就這麼睡下去,不醒了啊?!」

  替姑娘又灌了些藥,名喚夏安的小丫頭忍不住睇著那若凝脂般美麗的臉龐,不禁微歎了口氣。

  夏安頻瞧著姑娘的花容月貌,心想若她就真這麼香消王殞,那著實可惜。

  「呸!呸!童言無忌,姑娘可千萬得醒啊!說不準她可是咱們未來的將軍夫人呢!」接過夏安遞來的藥碗,平春擔心地鄒緊了眉。

  她自小在將軍府長大,一瞧當日將軍為姑娘徹夜未眠的在乎模樣,她還真期盼姑娘能早日蘇醒,當她們的主母,為項將軍府開枝散葉。

  聽她說話的模樣,夏安忍不住掩嘴取笑道!「瞧你的口氣和月嫂多像啊!平春姐姐,你老了哦!」

  「去!你這可惡的小丫頭……」

  兩人一如往昔地嘻鬧著,卻絲毫沒發覺床上的人兒已睜開了眼,茫然而靜默地盯著前方。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她瞥過頭望向那兩名丫頭,輕輕開口道:「請問……」

  那聲音雖細且微,但平春卻注意到了,她馬上欺向那美麗的姑娘問:「太好了,雨姑娘你終於醒了!」

  雨?是我的名字嗎?

  眨了眨眼,她的目光落在蹲在床前的丫頭身上。「那……你們是……」

  「我是夏安,她是平春。」睜著圓圓的眼,夏安俏皮地接口。「你的身體好些了嗎?我們好擔心你醒不來呢!」

  「我……睡了很久嗎?」

  恍惚中,她的身體一直處在飄蕩擺動中,微微煽動覆在眼上的美麗黑色小扇,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狀態。

  平春點頭如搗蒜。「是啊!雨姑娘,你整整昏睡了十天呢!」

  「這麼久啊!」她輕咬著稍恢復血色的唇,為難地望著她們。「那你們可以告訴我……我是誰?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她突如其來的話讓兩個丫頭面面相覷,就連她自己也為這莫名的問話感到懊惱不已地緊鎖著秀眉。

  偏了偏頭,夏安思索了好半晌,才指著她道:「你是雨姑娘,將軍說的。」

  「我是雨姑娘,那將軍是?」重複著丫頭的話,她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怪異的是,腦海卻掠過一張模糊的男性臉龐。

  「將軍是正義耿直,威名遠播的平遼將軍。」揚起眉,夏安可得意了。

  「平遼將軍……」她重複呢喃,卻怎麼也沒辦法借由這幾個字,想起任何關於自己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一醒來後,那在迷蒙昏睡時糾纏她的奇怪影像,全都跟著消聲匿跡?

  下意識地,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因這突來的空虛而顫慄不已。

  「雨姑娘,你沒事吧?」平春伸手探向她那佈滿冷汗,不停顫抖的纖軀,對夏安道:「夏安你去把月嫂和魯大夫找來,雨姑娘的情況不太對。」

  「好!」夏安微微頷首,轉過身便跑了出去。

  拉回注意力,平春不敢大意,擰了帕子替她把汗擦乾,又加了幾張被子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凝神注意她的反應。

  「雨姑娘,你還很冷嗎?」

  「我不知道……」是否心中闃暗虛無的不安主使著身體的反應?否則她怎麼在瞬間有種跌入萬丈深淵的錯覺?

  腦中輾轉掠過千思萬緒,好多張臉以她無法掌控的速度在她面前倏然飛過。

  是誰?那些人是誰?為什麼他們的表情那麼哀怨?

  雨兒……再見……

  殺人兇手……你這妖女……殺人兇手……

  「好痛!我的頭好痛!」

  捂著頭,她覺得腦中的影像朝她撲面而來,她不自覺地尖叫、嘶吼著。

  她的腦袋似乎快炸開了,耳旁卻恍若有抹急切而溫柔的嗓音拼命安撫著她。

  天啊!我是誰?

  那在眼前掠過的千百張面孔又是誰?

  「走開!」從夢魘中驚醒,旭見猛然睜開眼,卻被床邊一張張望著她的臉給嚇著了,她努起唇想開口,那擁有慈靄笑容的臉龐卻制止了她。

  「孩子,別浪費氣力說話了,我讓平春去替你熬些粥,讓你暖暖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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