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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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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恍若未聞地低喃著,她緊鎖秀眉。「我看不到哥了……他不見了!不見了……」 揚起袖,烈竹逡替她抹幹淚水,擦去額上沁出的薄汗。「你做惡夢了。」 當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沖入耳底。詠兒的神智倏然回籠,恍然間她明白,剛才只是一場夢。 在夢裡她以為自己回家了…… 驀地,難過的淚水又悄然滑下,心中有著莫名的渴望,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啊! 低下臉,他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別哭了!只是夢!」 揚起沾著淚珠的長睫,她困惑地瞅著烈竹逡俊雅的臉問:「究竟哪一個才是夢?」 是古代還是現代? 如果現在是一場夢,那眼前這個待她極溫柔的男子只是她夢裡的影子,一旦夢醒,他的身影也會隨之消失。 如果樊爾的出現是夢,那是不是代表她註定要留在古代一輩子,直至終老? 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的夢? 「你不要的、討厭的那一個就是夢。」饒舌地吐出這一句,他好看的唇自嘲地輕輕扯著,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那如果我衡量不出不要哪一個、討厭哪一個夢,怎麼辦?」困惑地低垂下眉,詠兒呐呐地開口。 揚起眉,烈竹逡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道:「那繼續睡,再做一個你喜歡的夢。」 當他略帶著睡意的朗眸掠過因惑、不解與歎息時,詠兒有種被寵愛的錯覺,縱使身邊的男子再木訥、再無奈,他還是待她極好。 不可思議的,夢裡的不安與恐懼因為他的存在、他沉穩的嗓音而漸漸淡卻。 緊緊握住他始終溫暖的大手,詠兒挪動著身子,偎在他的身旁。「天就快亮了,把你的溫暖借給我,只要一下下就好……」 感覺到她那軟玉般的馨香身軀貼近自己,烈竹逡苦笑,無法抗拒也捨不得抗拒。 微微一歎,睡意褪去,他只得任由那屬於她的鼻息,一深一淺地交織成惱人的氣流困擾著他。 天露魚白,簡單用過早膳後,詠兒由自己的大背袋找到了她放在裡頭的水果糖,一一分發給寨裡的小朋友當禮物。 寨裡的孩子又驚又喜,一下子便各自拿著糖果到一旁邊吃邊玩。 「婆婆你要保重哦!」擁著老婆婆,詠兒眼眶微熱地道。 「有空再回來玩,又或者和烈大夫回來辦親事也成,讓大家一起分享你們的喜悅。」老婆婆話一落,著實讓他們尷尬地接不了話。 「呵!別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自然不過啊!」把兩人赧然的神色盡收眼底,她識趣地催促著兩人上路,臨行前還塞給了他們一壺馬奶茶當點心。 告別了樹正寨,烈竹逡拋去方才心頭的不自在,對著詠兒道:「此處不比樹正寨的人,一入人群能低調行事就低調行事,你懂嗎?」 雖然不懂,她還是乖乖地頷首,隨著他的步伐穿過林間小徑。不消片刻,眼前已出現紮如寺結構精巧的廟宇建築。 「這是紮如寺,初建沒多久。」 「嗯!」認真地仰望著,詠兒像個觀光客,對著鮮明的民族建築有高度的興趣。 恍惚間,詠兒仿佛已忘卻了錯入時空的無奈,一顆心隨著烈竹逡介紹著藏民生活習俗的沉穩嗓音,高高低低地起伏著。 兩人並肩而行,一轉入村莊時,她指著一排排隨風飛舞的鮮豔旗幟嚷著。「那是什麼?」 「那是五彩經幡,聽說只要在布帛上印上經文,便可代替念經達到贖罪的目的。」 「轉動的經幡好像給人一種穿透生死輪回的感覺。」凝望著那隨風飄揚的五彩經幡,詠兒喃喃吐出一句話。 盯著那蝌蚪文般的經文在風中飄轉,她的思緒感到一陣無由的憾然。 「這也是經幡傳達的意念之一。」烈竹逡有些詫異,不明白詠兒為何會對藏民的五彩經幡聲生莫大的感觸。 懷著回異的心思,一陣孩童的嘻笑突然打破兩人的凝視。 打量著那幾個孩童,烈竹逡臉色驟變地拉起詠兒的手道:「走了。」 「怎……怎麼了?」還弄不清楚狀況,一聲聲玩笑似的嗓音便清楚落入耳底。 「鬼醫、鬼醫,醫鬼不醫人。 半邊臉,烙了痕。 當了大夫也見不得人。」 「哈!哈!」笑聲過後,幾個孩子還不斷地在兩人耳邊重複著相同的內容。 童稚般的笑聲本該無邪,詠兒卻因為這首欺負人的打油詩而鐵青了臉。 「這些沒家教的小鬼頭!」挽起袖子,她氣呼呼地打算來個機會教育。 熟料烈竹逡一臉木然地握住她的纖腕,制止道:「不要惹事。」 「你不生氣嗎?」詠兒微揚著眉,雅致可人的臉龐漾著不解的迷惑。 「是事實,根本無需計較。」他不帶半點情緒地開口,一雙深不見底的炯亮黑眸盡是滿不在乎的漠然。 此刻他的模樣就像在五彩池初遇時一樣,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冷峻與無情。 「那你是他們口中醫鬼不醫人的大夫?」扯住他的袖擺,詠兒蠕了蠕唇,向來澈亮的嗓音挾著濃濃的質疑。 「我不是大夫。」師傅傳予他的是煉毒術,師弟力掩塵才是名副其實的大夫。 斂下眉,詠兒喃道:「騙人,你身上有著藥草香。」 「我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鬼面閻羅,天下百草一人我手皆可成致命毒物,你懂不懂?」定住腳步,他扳正詠兒的肩,毅然道:「對你,我本就不該心軟。晚些我會托一位可靠的友人帶你回家,今日過後……」 想起她做著想回家的夢,烈竹逡以為這是最好的打算。雖然心頭掠過一絲落寞,他仍是極力讓自己的嗓音不帶半點情緒。跟著他,她太危險了。 「什麼今日不今日,我說過我回不了家了!」她不喜歡烈竹逡的語氣,那說法像是硬要在兩人間劃出一道鴻溝,讓她無法安心。 以為她在使性子,烈竹逡不語,眼神卻更加深沉。 「你別不說話,我答應你,只要一找到回家的路,我一定會乖乖回家。」她的語氣該是率性的,誰知一開口,濃濃的不安卻掐住了喉頭,使她唇角逸出了苦澀的笑,而愛笑的眼睛也染上了氤氳的霧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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