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潔 > 娘親我最大 >


  爹身為一島之主,他所下的命令無人能違抗,現下就算犯規的是自己的妹妹,此事仍不可就此罷休。

  眼前這位公子是走是留,得靠島主定奪。

  「姑娘是……」柏永韜的目光落在水蘊霞臉上,再轉向一臉難過的水蘊月和一臉訝異的水蘊星,他不解地皺起眉頭,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是月兒的大姊,月兒因為公子觸犯了島規,現在要勞煩公子隨我去見島主了。」

  柏永韜攏起眉宇,怔了怔,沒想到水蘊月為了救他竟觸犯島規……

  他的心因為水蘊月充滿愧疚的難過神情猛地一悸,隨即微微頷首。「好,我隨姑娘走一趟。」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後,柏永韜隨著水家姊妹來到一間佈置簡單卻感覺極為肅穆的大廳裡。

  柏永韜放眼梭巡著廳內的擺設,目光不由得落在發出瑩瑩光彩的珍珠上。

  仰首一看,來自東西南北四方的亮源,竟是以半丈高雕花檀木架、架高托起的四顆大珍珠散發出來的。

  他舉步向前,凝望著色澤分佈極為均勻的大珍珠,抑不住地讚歎出聲。

  一顆指片大小的珍珠養成也需要二到五年的時間,更遑論眼前兩個拳頭大的珍珠是何其珍貴了。

  柏永韜的眸光定在珍珠上,記憶隨著珍珠流動的光澤出現一些片斷。

  正當他神遊之際,內堂裡陸續走出幾道人影打斷他的冥思。

  「公子知道此處是何地嗎?」

  柏永韜將目光移至發聲處,開口問話的是一個立在正堂、身形高瘦兩鬢花白、臉上神情恬淡溫和,卻有著長者風範、威儀穩重的老人。

  柏永韜劍眉成峰,沉吟了好半晌才開口。「我……不知道。」

  水島主瞧他眉目朗朗、眸光幽深而神俊,與一般海盜賊寇獐頭鼠目的模樣大不相同,語氣也和緩了許多。「我是靈珠島島主,水謙和。」

  柏永韜聞言立即雙手抱拳。「請恕晚輩……」

  水島主不等他說完,立即揚掌制止他。「公子無需向我行禮。本島主只是讓你明白,本島不收留外客,稍後我會讓人備船送公子離開。」

  離開?柏永韜窒了窒,心頭掠過一抹憂慮,離開靈珠島,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暗壓下心底的憂悒,誠懇地道:「不知島主可否……再多給我一些時間?」

  想來有些可悲,天下之大,竟無他容身之處,他的記憶尚未恢復,在還來不及思索未來之時,這消息來得著實讓人措手不及。

  水蘊月一聽到父親的決定,連忙地說:「爹,您別趕他走,他失去了記憶,您不能趕他走啊!」

  「月兒,不得無禮!」水蘊霞低聲斥喝,不明白妹妹怎麼會如此激動。

  水島主睨了女兒一眼,斂眉低聲道:「島規既然已定,便不能更改。月兒,難不成你已經忘了柯大叔的教訓了?」

  水島主轉過頭,對柏永韜言明。「請恕公子見諒,並非我們無情,只因在幾年前,本島島民救了個遇上海難的海盜卻慘遭奪財殺害,為保靈珠島島民的安全,我們才會立下規矩。」

  柯大叔一家被海盜所殺之事,水蘊月比誰都難過,但現下狀況不同,怎麼能夠混為一談呢?她沒辦法接受父親的決定。「女兒沒忘,只是——」

  「水姑娘,無妨,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水蘊月的善良,讓柏永韜感動萬分。

  「不!你的記憶根本還沒恢復,傷也還沒完全康復,你能上哪兒?」水蘊月的激動,單純只因她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

  只要一想到柏永韜孤寂無助的處境,她便無法坐視不理。

  「咚」的一聲,水蘊月跪在父親眼前,乞求道:「爹,別在這個時候趕他走,至少……至少等他的傷痊癒了再說,咱們不能因為過去的悲劇就斷了一個無辜人的生路,這樣他會……他會……」話至此,水蘊月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月兒!你別這麼傻了,充其量他只是個外人,你這是何苦呢?」水蘊霞歎了口氣,真不知該不該為妹妹的心地善良煩惱。

  「他不是你豢養的動物!」水蘊曦翻了翻眼,咕噥了一聲,對妹妹過度氾濫的愛心根本沒轍。

  無視于姊姊們的苦口婆心,水蘊月垂下眉,楚楚可憐地瞅著父親。「爹……」

  「我對天發誓,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只要一恢復記憶,我就會立刻離開靈珠島。」柏永韜開口了。

  水島主歎了口氣,似乎在思索柏永韜話裡的可信度,沉吟了好半晌才開口。「也罷,就暫且讓公子住在月兒的小屋,不過,有一點還請公子見諒……」

  「島主請直言無妨。」

  「除了西島的小屋外,請公子暫且不要到島上其他地方。」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會擇日向島民宣佈此消息,並對他保留觀察的態度。

  「爹……」水蘊月怔怔望著父親,不明白父親為何又會加上這一道限制。

  「水姑娘,島主能對我施以恩澤,已是我的福分。」柏永韜望著水蘊月,沉著地打斷了她的話。他對著水島主恭敬地道:「多謝島主!」

  「希望公子遵守你的承諾。」水島主撚著長鬍鬚,斂下眉,轉身入了內堂。

  水蘊月淌開笑容,終於是松了口氣。

  雖然島主對柏永韜持保留觀察的態度,但當柏永韜因為某一次因緣際會救了個落海的小孩後,熱心的島民開始會送來蔬果、鮮魚回應他的善意。有許多孩子更會在經過小屋時,忍不住好奇地在屋旁探看。

  島民們熱情的舉止,讓柏永韜深刻感覺到靈珠島居民的純樸與善良。

  時間久了,柏永韜偶爾會就地取材,教教孩子們做些新鮮的玩意兒,有紙鳶、彈弓、陀螺,偶爾還會說說這些玩意兒的由來與典故。

  或許是受不了寂靜時偶會想起自己失憶的落寞,柏永韜倒是十分歡迎島上的孩子纏著他做玩具。

  未多時,柏永韜已經成為靈珠島上最受孩子們喜愛的人。

  許多孩子張嘴閉口全是住在島西小屋的「韜哥哥」,幾回下來,水蘊月也改了口喊他為韜大哥。

  這一日,水蘊月一如往昔地送姊妹們出海,順道繞到小屋見柏永韜。

  「韜大哥。」水蘊月推開木板門,卻意外地沒看見柏永韜的身影。

  「上哪去了?」她忍不住嘀咕著,腳步才繞到屋後,一眼便瞧見柏永韜站在崖邊的挺拔身影。「韜大哥!」喊了聲後,她順著小徑跟著爬上懸崖邊。

  「月兒。」一聽到她的呼喚,柏永韜揚起唇,露出淡淡的笑。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不時跑到島西小屋的水蘊月,已經和柏永韜培養出深刻的友誼,與兩人都未曾察覺的微微情愫。

  此時海邊強風吹得人衣袂翻飛,水蘊月凝視著柏永韜眉心鬱蹙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你又犯頭疼了嗎?」

  即使他後腦的小丘早已銷聲匿跡,身體也完全康復,但柏永韜的記憶卻半點沒長進地滯留在落海之後。

  只要太過刻意回想,他便會頭痛到無以復加。

  水蘊月曾經偷偷問過島上的大夫,但連大夫也沒轍地說,這腦子的傷只能靠運氣,強求不得。

  這個結果她沒敢告訴柏永韜,只是暗暗地將讓人沮喪的答案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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