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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聽到外公的贊許,水淨得意地仰起下巴,俊逸的眉眼透露著驕傲說:「嗯!淨兒讓它在島西的小屋休息,雖然娘說淨兒把小松鼠捆成了白色大松鼠,但淨兒還是覺得自己好棒!」

  水島主瞧著外孫機靈可愛的模樣,朗笑聲不斷,溢於言表的疼愛不加掩飾地軟化了嚴肅的臉部線條。

  「大松鼠、小松鼠!」

  「幹幹,不准吵!」水淨坐在水島主的腿上。轉過小小的頭顱,看著重新棲在他肩上的鸚鵡,擰起眉不悅地糾正。

  幹幹的名字是水淨替鸚鵡取的,他說娘總希望他乾乾淨淨的,別老是玩得一身泥巴。於是天真無邪的水淨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叫水淨、那鸚鵡就叫幹幹,無論玩到怎麼野,一人一鳥始終是「乾乾淨淨」的。

  水淨這番理論曾讓水蘊月把這一切全怪在那只會說話的該死鸚鵡身上,每當水淨闖禍時,她常常揚言要將它宰了煮鸚鵡大餐。

  看著這一人一鳥的對話,水島主揉了揉眉心,唇角揚起一抹莫可奈何的包容淺笑。

  水淨遺傳了他娘愛撿東西、救動物的習慣,他肩頭上棲的這只會說話的鸚鵡,就是水淨在三歲那年,在海邊救起的。

  今年已經滿四歲的水淨除了有著聰穎機靈的外表,更有著超齡的想法,或許是環境使然,也或許是會說話的鸚鵡啟發了水淨說話的天分。

  鬼靈精怪、妙語如珠的他總有辦法讓所有的大人甘願為他做牛做馬,更加拉大了他與一般同齡稚兒的距離。

  抱著他坐在圓凳上,水島主柔聲地頻頻道:「好、好,你娘呢?沒同你一起回來?」

  「娘等會兒就來。」水淨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倒了三杯茶說:「外公喝茶、幹幹喝茶。」

  看著水淨聰穎又貼心的模樣,水島主感慨萬千地暗歎了口氣,實在無法不怨造化弄人啊!

  轉眼間水淨都四歲了。

  「爹!」水蘊月徐步走來,纖柔的身影與當年那個純真無邪的小姑娘沒多大差別。不同的是,原本如瀑般的黑髮已挽了個髻,瑕白臉蛋上的愛笑酒窩已隨著心底的愁緒蟄伏許久。

  「娘!」水淨揚起燦爛的笑容,出聲喚著。「喝茶!」

  水蘊月每每瞧著兒子那一張神似柏永韜的俊秀臉龐,心裡便有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回蕩在心口的是喜愛、是心酸、是回憶,混亂地讓她總要恍神好久,才能回應兒子的笑容。

  「星姨姨托小柱子哥哥送了甜糕餅回來,快去找他吧!」水蘊月溫柔地撫了撫兒子柔嫩的小臉蛋說。

  「吃餅、吃餅!」鸚鵡興奮地振了振翅叫道,卻被水淨敲了敲鳥頭。「幹幹貪吃,沒禮貌!」

  似乎是聽懂小主人的責罰,鸚鵡垂下頭低鳴了一聲,眨巴的黑眸露出好不可憐的模樣。

  水蘊月見狀,又好氣又好笑地扯了扯唇。

  「外公和娘不吃嗎?」水淨眨了眨純淨的圓眸,不解地問。

  水島主寵溺地笑著說:「淨兒乖,外公和娘等會再吃,你先去吧!」

  或許就因為水淨早熟懂事的個性,讓人無法將他與他那個深受島民譴責的父親扯在一起,大家都對他疼愛不已。

  「那淨兒先去找小柱子哥哥玩,再等外公和娘一起吃餅。」水淨努了努唇,轉了轉黑溜溜的眼後才揚起笑容,小小身子滑下椅子往前廳跑去。

  水蘊月的眸光落在兒子的背影上,眼眶不自覺蒙上一層水氣,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她才回過頭道:「爹,淨兒就暫時交給你了。」

  水島主點點頭,無法掩飾心中擔憂地問:「蘊星那邊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嗎?」

  水蘊月淺擰眉心,兩泓溫柔的眸光陡地消逝,她握緊了拳頭凜然開口:「我會把靈珠要回來的。」

  為了尋回靈珠,她的兩個姊姊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半年前水蘊霞及水蘊曦相繼出島尋珠,卻雙雙與家人失去聯繫,至今仍無消無息。

  後來,每每喬裝成男性至海甯港與郝大富交易的水蘊星因為意外看到柏永韜,因而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調查,並頂下郝大富的鋪子,準備就近打探靈珠是否還在柏永韜手裡。

  「爹,等了這麼多年,我不想再繼續等下去,讓我親自去面對他吧!」

  水蘊星原本的建議是伺機而動,但這四年來的煎熬迫得她再也無法等待,至少她得知道靈珠是在他手裡又或者已經變賣流落他方。

  不管對他們的感情或靈珠的去向,他都該有個交代。

  「月兒。」水島主怔怔的望著女兒,被這一連串的打擊搞得心力交瘁。「爹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看著女兒堅決的模樣,水島主長長歎了一口氣,握住女兒的手感慨地說:「失去靈珠無妨,爹不能再失去你。」

  縱使因為水蘊月愛上了一個男人為島上帶來災難,但這些年來,水島主對待女兒及外孫的態度一如往昔。

  這般慈愛,更加加深了水蘊月心底對父親、島民及姊妹們的愧疚。

  她努力按捺著自己的情緒,眼眶卻已不自覺盈滿淚水,低啞輕語:「爹,女兒明白了。」

  「水淨那邊由我去說,你儘管安排好出島的事。」

  「是。」水蘊月心中一陣絞痛,紅了眼眶。這樣也好,一旦面對兒子,百般牽掛與不舍會讓她更加無法離開。

  她握緊拳,為了島的將來,她絕不能心軟,她必須離開靈珠島,與那個讓她心神掛念、痛恨入骨的男人見面。

  他的全名叫柏永韜,是泉州富商柏縱海的獨子。

  她要向他追討屬於靈珠島的一切,與一顆已遺失在他身上的心……

  海風迎面拂來,水蘊月伸出手壓住隨風飛揚的髮絲,她的心就像隨波擺蕩的小船,不安地晃蕩著。

  帶著水蘊月離開靈珠島的漁民憑著多年的經驗,操縱著小船,熟稔地避開危險的海域,往泉州海寧港駛去。

  花了約莫一天的航程,入夜的海寧港點著通明的燈火,遠遠望去,宛若是綴滿漫天星斗的銀河,耀眼得讓人幾乎快睜不開眼。

  「永叔,你不用陪我上去了。」船進港後,水蘊月拎著包袱對他說。

  「三小姐……」性子耿直的周大永有些為難,島主的交代與水蘊月的堅持,讓他進退兩難。

  「星兒應該會來接我……」

  「嘎!」

  水蘊月話還沒說完,卻被一聲熟悉的粗嗄聲給撼住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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