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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漢子話未盡,抽搐了幾下,登時便斷了氣。

  「為什麼?」桐普晴詫異地撤指,樂音在瞬間止住,林子裡恢復原有的寧靜。

  尚未來得及由震驚回過神,一群手持兵刀的武林人士魚貫般湧進林子裡。

  「拿下那妖女!」

  突地被包圍,桐普晴如墜五裡迷霧當中,壓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輕顫長睫隱下不安,當眸光穿過人群,落在意湛風漠然的臉上時,桐普晴愕然不已。

  「意大哥……為什麼?」泛著濕意的眼眶已滑下淚水,桐普晴手中的金蘆笙隨著她的震懾落地,直直滾到意湛風的腳前。

  震驚的水眸直凝住眼前清雅俊逸的男子,半晌,桐普晴揚起一抹苦澀的笑。「你騙我?」

  「是我錯信你。」髮絲隨風飄揚,意湛風俊柔的臉龐勾起冷冷笑弧,笑容下有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雖不明白桐普晴為何到泉州,但整個武林為了布這個局,各地均密切監控她的一舉一動。在安排哄騙這兩個正派叛徒取信于桐普晴之時,始終立在一旁靜觀其變的他,有多麼希望桐普晴吹奏的是愈曲而非傷曲。

  即使她下蠱毒害聶紫茵逃逸後,他的心仍是莫名偏向她……

  哀慟欲絕地瞅著意湛風冷漠的神情,桐普晴的心已被冰冷緩緩淹沒。

  原來,意湛風從頭到尾,根本沒信過她。

  在她出苗寨初遇意湛風時,她單純的以為桐、意兩家的恩怨,會因為兩人的交集一筆勾消。

  在寫意山莊與他共度的時光,一幕幕掠過腦海,加深了內心蝕人的酸楚。

  自始至終……這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

  「是我錯信你……在初遇你那一刻,我就不該奢望你會安好心,紫茵也不會被你下蠱害死……」

  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這張純真可人的臉龐,卻有著如蛇蠍般的歹毒心腸。

  不知在何時,雪花如絮飄墜在天地間。

  桐普晴唇角緩緩溢出鮮血,一滴、兩滴的落在被雪輕覆的銀白天地間。

  紫茵姐姐死了?

  「不……不是……」桐普晴難以置信地瞠著眸,水亮眸底少了向來流轉的靈動俏皮,多了淒涼的苦澀。

  無奈她纖柔的身形因為重創,顫慄如被寒風掃落的枯葉,緩緩地顫落天地。

  傷人、也傷吹奏者心脈的樂譜,似一把無形的刀,狠狠刨開她的心肺,震得她心脈俱傷。

  她無力辯駁,心魂俱裂,向來如水清澈的燦眸頓時蒙矓。

  意湛風溫和的眸光不再,曾經讓她感受到疼寵甜蜜的男子已不在。眼前的他,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意湛風。

  合上眼前,天地在瞬間顛覆,映入她眼底的是那一群自詡為武林正義人士唾棄的神色,以及心愛男子無動於衷的漠然神色。

  桐普晴淒冷的笑懸在唇邊,嘲笑著自己,錯愛……但她卻無悔呐……晃身墜地的纖軀不清楚此刻令她寒徹心扉的是身下的雪,抑或是意湛風冰冷的黑眸……

  她是這麼、這麼的愛他、信任他,而他……出賣了她對他的信任。

  看著那有著燦爛笑容的可人姑娘重創倒地,他垂下眸,任寒風吹拂著衣袂,神魂俱裂的移動木然的腳步。

  這是她罪有應得,她不該被同情、不該被原諒!

  肅穆蒼穹,蕭蕭冷風吹拂下,雪花紛紛由空中盤旋墜地,幽深林間因為皚皚白雪,透著股冷寂的氣息。

  風雪之中,一對儷影緩緩走進樹林。

  「冷嗎?」撫著妻子清冷柔美的圓潤臉龐,厲炎眸中有著濃濃的擔憂。

  曾經,厲炎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與妻子苗千月成親後,他洗心革面,開始實行他們對上天的承諾——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濟弱扶傾。

  他們的行蹤不定、隨心所欲,大半年下來已走了許多地方。相偕離開鎮遠的步武堂分堂後,兩人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善事,即使日子並不寬裕,夫妻同心倒也逍遙自在。

  一個月前,厲炎一發現妻子懷了身孕,當下便決定找個舒適的地方暫且住下,不再奔波,讓妻子安心待產。

  揚起甜美的淺笑,苗千月緊緊握著夫婿溫暖的大手道:「放心,我還撐得住,我想過了這個林子,應該可以找到落腳之處。」

  「如果撐不住一定要對我說。」

  嬌嗔了夫婿一眼,苗千月沒好氣地開口說道。「我沒那麼嬌弱好嗎?」

  「你的確是太嬌弱,大夫說沒見過像你孕吐這般嚴重的孕婦。」他語調微揚,若不是妻子反對,這一路他絕對會把她捧在懷裡細細呵護,不讓她吃一點苦。

  苗千月哪裡不明白夫婿的心思,啼笑皆非地側過臉,想起那一段往事便禁不件想笑。「那是你鐵青著一張臉死瞪著大夫,嚇得他語無倫次。」

  「你總說我面噁心善,怎麼現下又數落為夫的不是。」

  唉!大丈夫難為,厲炎有些委屈地歎了口氣。

  厲炎的話一落,卻霍地發現妻子的腳步滯在原地。

  「好像有個人……」

  苗千月欲趨前探看,護妻心切的厲炎揚聲便道:「你留在原地,我去。」

  腳步順從地未再向前,苗千月被裹在厚毛氅的小臉,不禁憂心的看著前方。

  「是個姑娘,還有呼吸,但傷得很重。」

  苗千月聞言,立刻趨上前去,待厲炎撥去女子臉上的雪時,她渾身一顫,愕然的驚叫道:「桐桐!」

  「是寨裡的人嗎?」厲炎揚眉問。

  苗千月微頷首,緩緩低下身,輕撫著桐普晴被雪凍得泛紅的雙頰,眼眶發熱地喃道:「桐桐,為什麼……你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的狀況似乎很不好。」厲炎當機立斷地做了決定,直接背起桐普晴嬌小的身軀道:「天快黑了,我們要儘快找到落腳的地方。」

  眼淚稍止,苗千月振作起精神,不敢再耽擱。

  或許是桐普晴命不該絕,她在厲炎夫婦連日的照料下,終於揀回了一條命。

  只是她人是清醒了,眼神卻異常空洞,向來帶笑的小臉,神色淒涼得透著股不尋常的沉默。

  「桐桐,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坐在榻邊喂著她喝完藥後,就讓她睡下。苗千月心疼地瞧著她蒼白的臉蛋,喃喃地說著。

  若依她的性子,見到久違的好姐妹,該是歡天喜地笑著、跳著,但此刻,她卻如同失去靈魂的軀體,不笑也不說話。

  看著妻子著急的模樣,厲炎柔聲安慰道:「大夫不是說別急嗎?或許過些天她身體復原,精神也就來了,你乖,去歇一會兒。」

  這些日子來,聽著妻子反覆訴說她與其他姐妹的事,厲炎強烈感覺到她們深厚的情感,卻也不免為妻子的身體擔心。

  「炎,桐桐不會死吧?」她拽著夫婿的衣襟,憂心忡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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