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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無論何時,寫意山莊總可以給人悠然平靜的感覺。

  跑離綠竹苑,桐普晴緩了腳步,穿過竹林中的長廊,往老太公的座苑而去。

  「老太公、老太公!」桐普晴喚了好半刻,苑裡卻沒半點動靜。

  這情況還真難得,她沒多想,只是一躍坐上秋千,猛力擺蕩著。

  在老太公的座苑裡有座秋千,紮綁在千年古榕枝橙下的繩,攀著綠色藤蔓、開著紫色小花,只要風一揚,竹編的秋千總是隨風輕晃著。

  那秋千總是能緩和她的情緒,讓她找回快樂。

  坐在秋千上,風輕輕拂過她的發,柔柔在她耳邊掠過,當秋千愈蕩愈高,她有種像要鑽進綠意竹林中的錯覺,胸中的鬱悶也跟著蕩開了。

  「哈哈!小不點兒又教咱們阿風給惹惱了吧!」

  不知何時,意老太公杵在前方,笑眯眯地打量桐普晴抿著唇生氣的模樣,哈哈大笑。

  思及意湛風,桐普晴微微一怔,好不容易緩下的情緒又蒙上了層灰。「哼!我才沒惱他!」

  她的話落下,秋千擺蕩的高度跟著蕩高了點。

  意老太公微微笑,像是早已看透她的心思。「傻姑娘,咱們家阿風或許是自私了些,不過習了『情笙意動』對你沒壞處呐!」

  她當然知道沒壞處,但意湛風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只有壓力……他的嚴格當中,似乎、似乎還藏著些她所瞧不明白的急切。

  靜默片刻,桐普晴的思緒隨著秋千擺蕩的速度漸緩。「那老太公怎麼看兩家的恩怨呢?」

  就地坐在苑前的石階上,意老太公語重心長地開口。「說真格的,祖先們當年究竟發生了啥誤會已經不可考了,若不是因為紫茵姑娘,說不準咱們兩家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永永遠遠不可能再有交集。」

  或許桐家在百年前真的犯下錯事,但他可以確信,眼前性情純真的姑娘並非人們口中的妖女。

  他想或許這就是孫兒決定孤注一擲,將「情笙意動」傳授予她的原因吧!

  「紫茵姑娘?」桐普晴不解地蹙起眉,疑惑地嚅著唇問。

  感覺到空氣中隱隱藏著一絲不尋常的緊繃,意老太公微怔,注意到她錯愕的神情,他逕自喃念著。「呵!原來咱們阿風還沒同你說紫茵姑娘的事呐!」

  「誰是紫茵姑娘?這……和我習樂譜有什麼關係?」輕蹙起眉,她的思緒已被意老太公語帶保留的態度給弄混了。

  意老太公沒回答,只是淡笑瞅著她,那賣弄關子的模樣竟與意湛風有幾分神似。

  「老太公……」待秋千緩了下來,桐普晴一股勁地躍下,然後走向他,語氣有些急促地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切讓阿風自己同你說。」意老太公定定地注視著她,半晌才緩聲說道。

  這一切太詭異,桐普晴有種將被捲入莫名漩渦裡的錯覺。

  「傻姑娘,無論阿風要你習樂譜的動機是什麼,主權都在你手上。」他滯了滯,進屋前又微笑道:「說起來,咱們兩家的緣分實在不淺呐!」

  心念隨著意老太公的話騷動著,桐普晴唇一抿,懊惱地杵在原地,竟莫名地覺得自己有些任性。

  怎麼在這一點小挫折當中,她便忘了當初要化解意桐兩家恩怨的雄心壯志呢?

  「進屋子裡吧!你不是嚷著要找我喝茶?」發現她還杵在原地發愣,意老太公喚了喚。

  被動地移動著腳步,桐普晴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要好好習曲譜,但在這之前她要知道,意湛風的另一個動機及……關於紫茵姑娘的事。

  第五章

  那一日桐普晴在老太公的座苑喝完茶、訴完苦後便乖乖回到小苑背譜,並捎了封家書回努拉苗寨。

  說也奇怪,一定下決心後,那曲譜旋律竟不如當初想像中困難,反倒在無形中深深烙進腦海、心底。

  那迅速刻畫人心的音譜讓她有些訝異,若未曾經過那一段無法熟悉樂音的痛苦階段,她或許會以為,「情笙意動」本來就屬於她。

  於是漸漸的,她由金蘆笙吹奏出的音律由簡單的單音串連成音符、又由音符貫成一首擁有旋律的曲子。

  很快的,她奏出的曲音不再「不堪入耳」。

  因為她的進步,意湛風那僵硬的臉龐稍稍緩和了幾分,偏偏兩人這樣和平的日子沒能維持幾日好光景。

  這一天,桐普晴的心情跟今兒個的天氣一般好,代表音律的「合四一上工車凡六五乙」已深烙在腦海,就算閉著眸,她十根纖指依舊可以不停地在蘆笙上的音孔靈活跳動。

  當她奏得忘情時,手捧著蘆笙的她甚至會隨著旋律左右搖擺,只差沒當場跳起舞來。

  瞧著桐普晴生動可人的臉部表情,意湛風擰著眉,霍地揚聲道:「停!」

  迎向意湛風緊繃的臉部線條,桐普晴撤下指,努著唇,責怪似地瞅著他。「怎麼了?」

  「你並沒有熟記音譜中的『合四一上工車凡六五乙』,樂音生硬、死板、不帶半點感情。」

  桐普晴難以置信地瞠大著眸,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開口。「我的樂音生硬、死板、不帶半點感情?」

  意湛風睨著她,長指揉著眉心,一臉憂心地指正道:「你的手指不夠靈活,按孔不夠嚴密扎實,以致喪失音韻的綿密感,這樣的樂音無法具有穿透力,根本無法達到治癒的功效。」

  雖然他極具耐心的語氣總溫柔如風,但此刻卻讓她氣得只想撕下他總是沉穩如斯、不定如山的態度。

  他不擅褒揚便算了,貶人的詞倒是俐落得讓桐普晴氣得漲紅了俏臉。

  倏地一股火氣又冒上來了,她很是肯定,意湛風絕對沒有半點可以當夫子的本事!

  為了扳回劣勢,桐普晴舉出實證道:「難道你沒發現最近窗口多了好多小雀兒來聽我吹金蘆笙嗎?」

  他怔了怔,優雅的薄唇馬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弧。「綠竹苑本來就有不少小雀鳥。」

  每每同她吵嘴,她總有辦法說出這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來。

  她微怔,最後只能氣呼呼地指控道:「你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夫子!」

  克制想掐死她的衝動,他好脾氣地歎了口氣。「桐桐,咱們就事論事,『情笙意動』要的不只是音律,我們已經沒時間再磨蹭了。」

  經他一提點,桐普晴瞪大眸,倏地想起,因為習曲習得開心,她壓根忘了當日信誓旦旦要質問他關於紫茵姑娘的事。

  現下心頭的氣一湧上,她直言不諱地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絲複雜的眸光,意湛風心下一愕,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

  眼底落入他愕然的神情,桐普晴澀澀地問:「這麼說,你之所以如此在乎我習曲的進度,是因為紫茵姑娘,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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