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潔 > 醜顏浪娘子 >


  湛剛不想如此無情,卻不得不無情。

  或許他不該嫌棄她,但她使手段的心機卻教他不寒而慄。

  他拎起畫布袋,頭也不回地走出寢房。

  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楚寒洢唇角微揚起苦澀的笑容,顫然地對著他的背影問:「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圓房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聞言,湛剛的腳步滯在門口,任由憤怒的情緒沖刷全身,啞然地道;「我無法愛一個隻會耍心機的女人。」

  楚寒洢的表情瞬間凝結成霜,湛剛的話像一把利刀毫不留情地刺進她的心臟。

  許是打擊太重,楚寒洢如瑩玉般的瓜子臉透著死白。

  「是這樣嗎?真的只是這樣嗎?」輕垂著密而細長的眼睫,她不斷低喃著。

  湛剛沒說話,在清楚看見她臉上的疤痕時,他的心一震,倏地別開眼,沒去看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跨開腳步,他毅然決然邁出寢房。

  楚寒洢的心本該一寸寸被湛剛惡劣至極的無情撕毀,她本該怨懟、哭泣,但她卻什麼也沒做,只是靜坐在窗邊。

  她幽幽地苦笑,待心頭那股苦澀慢慢化開,她再次用堅強補強被傷透的心。

  雖然他們的開始糟透了,但並不代表未來還會如此。

  她知道,她還是有機會得到他的愛。

  湛剛還不瞭解她,他所看到的、說出的,只是一時的想法。

  他愈是想置身事外,她就愈要反其道而行,得到他的心!

  由胸口燃起的鬥志讓楚寒洢低頭審視銅鏡中的自己,她告訴自己!洢兒,不要就此放棄,不要對命運低頭!

  楚寒洢的腳步才到前廳,便聽到湛母微怒的嗓音在空氣中回蕩著。

  「昭淩你說,才剛成親,這麼早入宮面聖還像話嗎?」湛母板著臉質問閻昭淩,對於兒子湛剛執著的態度十分不以為然。

  閻昭淩搔了搔頭,懊惱地處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窘境。

  唉!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前些日子湛剛夜夜買醉,他就像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心想兩人就要入宮面聖,特地一大清早到湛府同乾爹、乾娘請安,聊表一下他身為義子的孝心。

  湛剛一臉正色的說道:「娘,皇上聖諭,因為婚事特緩了幾日,這已經是聖上的恩典了。」

  距皇太后壽辰還有幾個月,湛剛與義弟閻昭淩同時受邀進宮,為即將大壽的皇太后畫畫。

  他畫肖像,義弟閻昭淩則畫人物釋道畫為大唐積福。

  豈料兩人正準備出門,便被湛剛的父母阻止。

  「至少也用完早膳再走,一大早丟著媳婦還像話嗎?你哪次進宮不是非得折騰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你們才剛成親,分開那麼久怎麼行?」湛父晃了晃頭,與妻子同一個鼻孔出氣。

  湛剛翻了翻白眼,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面色僵然,沉默不語。

  「你爹說的是,給我乖乖留下用膳。」湛母手腳極快,倏地取下湛剛與閻昭淩的畫布袋,不讓兩人有機會逃跑。

  「乾娘,府差在外頭候著呢!」閻昭淩尷尬地扯了扯唇,猛對義兄使眼色。

  「要不讓府差也進來用膳,一同吃完再走。」湛父接得順口,直接攔截義子求救的眼神。

  湛剛擰著眉壓制心頭的火,知曉是抵不過父母的強勢了。

  「也罷,我出去同府差說一聲。」

  他這一轉身,竟直接撞上了杵在門口的楚寒洢。

  兩人拉開了些距離,四目相接,極有默契地移開落在彼此臉上的視線。

  「洢丫頭?怎麼這麼早?」湛母一瞧見媳婦,原本難看的臉色,瞬間驟轉為溫柔慈愛。

  楚寒洢從小就深得她歡心,柔柔順順、乖乖巧巧的,一張小臉總不時懸著甜甜的笑容,看著就不由得甜進心坎裡。

  她只生了個兒子,因此對楚寒洢疼進心裡,知曉她臉上的疤痕是兒子所造成,心底對她更是愧疚。

  所以即使兒子娶了楚寒洢,也彌補不了她心裡對她的憐憫。

  「爹娘早。」楚寒洢微笑著朝兩老福了福身。

  即使臉上有疤,她的笑容還是甜美得教人不忍移視。

  「乖!快過來同大家說話。」湛父語氣寵溺地對楚寒洢說道,他有著與湛剛極為神似的臉龐。

  誰都感覺得出來,媳婦嫁進門便遭到兒子冷落,兩老疼在心頭,卻又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難得兒子起了個大早,怎樣也得讓小倆口親近、親近。

  楚寒洢露出靦腆的淺笑,為原本緊繃的氣氛打了個圓場。

  「爹娘先候著,洢兒方才幫剛哥哥備了幾套換洗衣服,這一急又忘了拿出來。」

  眾人的對話她捉了幾分,心裡雖介意湛剛對進宮的事連提都沒提,她卻也樂得輕鬆。

  或許分開一陣子,她可以更加確定未來的做法。

  她的話讓湛剛震了震,沒料到他方才同她說了這麼重的話,她臉色明明慘白似紙,怎麼才一轉眼,她又成了善解人意的妻子?

  湛母聞言不悅的蹙眉。「洢丫頭,可真委屈你了。」

  她晃了晃頭,握住婆婆的手。

  「剛哥哥有要事在身,又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馬虎不得;洢兒有爹娘陪著,不會委屈。」

  「好媳婦。」湛母眼角含淚,心裡有著萬般感觸。

  湛剛打量著眼前的情況,一把握住她的手,飛也似地拉著她往外走。

  「剛哥哥?!」楚寒洢輕呼出聲,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了怔。

  湛家兩老也不管小夫妻的舉止合不合禮教,只是猛打量著兩人的背影,笑得合不攏嘴。

  湛剛拉著楚寒洢走向前廳旁的花園,直至園子角落才停下腳步。

  「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沉斂著眉眼,峻唇冷掀地問。

  「沒有。」楚寒洢掙開他的手,迎向他的雙眸。

  湛剛俊眉微挑,掩飾不了目光中的寒意。「沒有?」

  她幽幽地勾了勾唇角,溫和低喃道:「既已知曉你是怎麼看我,我又何必多說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湛剛震了震,思緒有些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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