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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雲棠背對著老福晉,咬著唇默不作聲。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真正見著老福晉後,心裡的怨忿竟任性地掩沒了完成任務的使命感,那沉甸甸的恨意壓得她神魂無力。

  就允她任性這一回吧!聶雲棠蜷縮著身子,背對著「騰玥格格」的額娘,在心底瘋狂呐喊著。

  老福晉瞧著她這模樣,紅了眼圈,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麼了。

  自從丈夫過世後,兒子騰鐸統領軍事,終日忙碌甚少回府,兩母女守在偌大的豫親王府裡,話家常、做女紅,感情可是比一般母女更好。

  而此刻來不及歡喜,女兒竟一聲不吭地蜷曲著身子背對她,這莫名的冷淡,頓時讓充滿憐愛之情的老福晉感受到濃重的沉寂。

  「女兒只是困了。」聶雲棠的聲音由錦被中悶悶地傳來。

  老福晉拿她沒轍,沉了片刻才語重心長地開口。「也罷,你先歇著,待大夫來了再喚你。」

  聶雲棠一聽到「大夫」兩個字,便倏地翻起身,扯住老福晉的衣角。「額娘,我病好了,不見什麼鬼大夫!」

  她是假病非真病,若讓大夫一眼識破她身強體壯、無病無痛,那她的戲可就甭唱了!老福晉不明究理地瞥了她一眼後,好半晌才柔聲勸道:「讓大夫瞧過,額娘才安心。」

  聽著老福晉關切的語調,聶雲棠內心的那一股酸苦味兒莫名地翻騰了起來。

  老福晉怔怔地看著女兒抿著唇、垂下眸,沒啥反應,暗歎了一聲,來到了臥房旁邊的小花廳裡坐下,擔憂的心緒不由得胡思亂想了起來。

  女兒莫不是犯病的期間,讓什麼妖邪給迷了心竅,才會有如此反常的舉止?

  第二章

  傍晚,乍起的秋風讓空氣裡添了股寒意。

  醒後的上午,聶雲棠是在一片嘈雜聲中度過。現下大半的人撤下,寢屋裡恢復原有的靜謐。

  她半倚在床邊,終於能靜下心來,好好盤算著夜裡的行動。

  或許思緒太沉,她根本沒發現婢女正端著方才煎好的藥朝她走近。

  「格格讓奴婢伺候您喝藥。」見主子久久未搭腔,婢女小心翼翼又喚了聲。「格格……」

  聶雲棠回過神迎向她那雙充滿關心的眸子,酌量了好一會兒才道:「成了,你把藥擱下,我自己會喝。」

  「可、可是福晉和大夫都說,藥要趁熱喝。」婢女為難地嚅著,埋得低低的頭,幾乎要讓人聽不見她的聲音。

  聶雲棠細細打量著婢女,知道她若不允,眼前這婢女怕是會杵在她面前,直到地老天荒。

  她不再堅持,退了一步也下了但書。「喝完了就別再來吵我了。」

  所幸大夫開給她的全是補氣養生、寧定心神的藥方,就算無病也強身。

  婢女聞言,皺得像苦瓜般的臉在瞬間笑開。「奴婢絕不會叨擾格格休息!」語落,她趕緊伺候著主子將藥給喝下。

  半盞茶後,婢女如她所願地退出寢屋,習武者的敏銳聽覺讓她捕捉到另一抹沉然的腳步聲──

  腳步沉穩、節奏輕快,聶雲棠心中起了警覺,直接斷定這腳步並不屬於豫親王府任何一個人的。

  「玥──」

  就在來者腳步要逼近的那一瞬間,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拿起茶碗蓋子,猛地朝來者擲去。

  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翔韞貝勒不擅武功,腳步方抵,便瞧見了朝他擲來的黑影,卻無法俐落地閃躲過去。

  得到兩管鼻血「熱情」滑下的歡迎陣仗後,朝他挺直鼻樑「招呼」去的茶碗蓋子啪匡一聲,在瞬間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唉、唉……嗚、嗚……痛痛痛。」

  聽著對方的哀痛聲,聶雲棠眉一凜,連忙赤著腳下榻打開了門。

  翔韞捂著鼻,低聲呻吟,向後倒退了好幾步抗議。「嗚……玥兒妹妹你這是怎麼了?一醒來就同人慪氣哪?」

  慘遭池魚之殃,翔韞那張斯文的俊臉幾乎要飆出淚。

  「誰讓你沒安好心,無聲無息杵在門邊?」聶雲棠面無表情地瞥著他誇張的反應,沒一丁點愧疚地冷冷道。

  在她為取代騰玥格格的身分、潛進豫親王府當ㄚ頭時,便見過恭親王府這個排行老三的書呆子。

  他斯文儒雅卻言行油滑,頂著甜死人不償命的一張嘴,把姑娘家哄得花枝亂顫、芳心悸悸。

  每每見他來將軍府做客,一堆ㄚ頭們便犯了花癡症似地為他神迷癡醉,她心裡認定這只會讀死書的翔韞貝勒,跟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王公子弟沒什麼兩樣。

  翔韞滿臉震驚地望向騰玥格格,有些疑惑地喃喃說道:「玥兒妹妹……」

  那冰冷的眼、損人的言語,會是性情溫柔似水的騰玥格格該有的反應嗎?

  在他的印象裡,養在深閨的騰玥格格向來有一股清新溫婉的氣質。

  她溫婉可人、善體人意,眼眉間不經意流露著不諳世事的純淨,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細心呵護。

  而此刻姑娘昔日的可人不在,柔美的臉龐中竟透著幾分陌生。

  為什麼?翔韞尚未來得及細思,聶雲棠一改方才的冷漠,柔聲道:「韞哥哥找我有什麼事?」

  冷冷迎向他炯然卻柔和的眸光,她內心敲著小鼓,手心冷汗微出。

  她不懂,在他柔和的眸光中,為何有一股意味深長的探究意味?是她心虛?又或者是這翔韞貝勒根本不簡單?

  聶雲棠暗自酌量著每一個可能,不敢掉以輕心。

  「什麼事?」翔韞搔了搔頭,被她給問倒了。

  他們自小一塊長大,兩家感情不錯,往來也頻繁,若真要說有事才找對方,一時間還真讓他找不出理由。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望向她因病清瘦且帶著幾分倦色的面龐,翔韞懊惱地丟出疑問。

  聶雲棠被他問得一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沒搭腔,翔韞卻逕自替她的沉默做瞭解讀,很努力思忖著。「唔……同我玩打暗語嗎?」

  誰有心思同你打暗語?聶雲棠翻了翻眸,直想跩起她的繡鞋……不!是她的花盆底鞋,直接砸向他那張俊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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