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吉兒 > 巴黎野玫瑰 | 上頁 下頁


  他喝酒的狠勁就像不要命似的,黃湯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儘管周旁喧鬧聲不斷,場面也很混亂,但他及他面前的小圓桌卻沒有人敢靠近。

  她的目光落在他頸間,上頭是一條長長的深色圍巾,繞了好幾圈。

  仿佛感應到有人在看他,奧洛夫抬起頭來,眼神與她對個正著。

  即使經過酒精催化,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充滿了防衛與戒備。

  他也看到了那個與此地格格不入的少女。她才多大年紀?十六還是十七?那身俏麗的高中生打扮勾勒出她的清純。

  這樣的女孩踏入酒吧,只可能出自兩種原因:可能是被人哄來的,也可能乖太久了,想要嘗嘗叛逆的滋味。

  但她不屬於這裡,這地方是會讓無知少女一失足成千苦恨的深坑。

  他一無所有地流浪到小鎮上,在酒吧裡買醉了好幾天,發現每晚都有不少年輕女孩,來這跟所謂的「搖滾樂手」廝混,嘻嘻哈哈地喝酒嗑藥。

  或許她們是一時被沖昏了頭,也或許是心甘情願的,不論如何,終究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任何人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宰,有權作任何選擇。

  唯他不然。

  他,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

  一思及此,他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再低下頭,那個少女已經消失。

  他聳聳肩,不在乎,至少她活得比他自由。

  從有記憶以來,他的生命就不斷受到威脅,無形中,仿佛有只黑暗而巨大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那只邪惡大手不只想要奪走他的生命,還奪走了他的尊嚴與驕傲。每當他有一丁點成績被發現,魔爪就會毫不遲疑地掠奪搜刮。

  不管他能多快速累積財富,不管他積累了多少財富,那只魔爪總有辦法奪走他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他其實並不窮,他身上有著價值千萬,卻動用不得的珍寶——

  嘩啦!突然間,他腦門一涼,一杯啤酒突然潑向他。

  冰涼的啤酒隨即沾濕了圍巾,一路往下滲進他的衣服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一個嬌嫩而充滿驚恐的道歉聲傳來,他轉頭,就見那個跟酒吧格格不入的少女繞到他面前。

  少女一手放下只剩半杯的啤酒,一手推了推眼鏡,看著啤酒沿著圍巾往下滴,她露出歉疚又慶倖的神情。「好險圍巾是毛料的,不吸水,我幫你拿下來,用紙巾擦擦就可以了。」

  奧洛夫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靈巧地取下他在脖子上繞了好幾圈的圍巾。

  「還我。」他出自本能地低咆。

  他的頸間有個天大的秘密,如果沒有掩蔽物,他將會陷入極度不安。

  也因此,他沒有立刻質疑這少女的動作俐落得有些可疑。

  「我擦擦就還你了。對了,我是妮可,很高興認識你。」她看著他,羞怯又甜美地一笑,推了推眼鏡,塞了一把紙巾給他。「來,你也快擦一擦其他地方,要不然等會兒出了酒吧,你會感冒的。」

  感冒?奧洛夫愣了一下。他從沒看過這麼像天使的微笑,也沒有人關心過他會不會感冒。

  事實上,感冒這個名詞,是他和那女人唯一有過的連結點——在他年幼時,那個邪魔女命下人將他丟進雪水裡浸泡,再抓出來放在火爐邊烘暖,如此重複幾次,他因而染上風寒,也在病榻上躺了一整個雪季。

  因此,一直以來,女人在他心中都是殘忍、噬血、無情的代表。

  「快擦呀!我說真的,外面冷死了,如果你穿著濕衣服出去,一定會被凍僵的。」那雙又圓又亮的咖啡色眼眸直視著他,充滿了著急。「拜託,如果你生氣,可以罵我,但請不要讓我良心不安!」

  妮可的聲音將他從記憶中喚醒。看著她懇求的小臉,他被動地舉起手,擦了擦頸後。

  他的分神,讓她的眼鏡徹底發揮功效。特殊鏡框裡暗藏了高科技照相儀,能自動對焦,無聲無息地拍下東西。

  她一邊擦圍巾,一邊抬頭,看他聽話地拿紙巾擦拭啤酒的濕痕,而每一次抬頭,鏡框都把項圈拍攝得更仔細。

  「擦好了!」她歡呼一聲,舉起圍巾。「你身上也擦好了嗎?」

  他胡亂點頭,幾乎承受不住這麼單純的熱情。她的微笑具有感染力,能讓最不幸的人也忍不住跟著彎起唇角,忘記煩惱。

  「我幫你圍上去。」趁此良機,她裝作不經意地看那項圈。

  項圈看來是由某種罕見金屬打造而成,後方有接縫,代表它應該能取下來:而前方正中央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那裡嵌著一顆心形黑色鑽石。

  惡魔之心,這不稀奇,她早已預期會看到它。

  但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的是:心形鑽石的右下側有一道缺口。

  缺口!她尋找多年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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